“一共见到了几个魔物？”
乐易下意识地想要回答“3个”。
就他所见的：前台的招财猫、会议室的空白合同、会议室本身。
但他还是先向沈安妮确认：“包括现在这个房间吗？”
沈安妮笑道：“当然。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哦。”
她的声音贱兮兮的，像个正在以恶作剧整蛊别人的小女孩。
乐易没想到自己才跟沈安妮接触了这一小会，竟然已经有点习惯了她的多变，像随时在人格分裂一般。
于是他悚然一惊：
沈安妮，她不会就是一件魔物吧？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这么智能化、人性化且好看的魔物吗？
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当面用真视去盯着人家看，一来觉得有些失礼，二来对自己的真视属实没信心。
他认真感知了一下，没有更多发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3个。”
乐易的回答似乎没让沈安妮感到意外，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乐易，看来那些对你的评价至少有一些是真的，你的真视果然很弱。”
乐易干笑一声，无力反驳。
沈安妮继续说道：“但是你却又能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把合同找出来，证明了你比很多收容师都要强。你知道吗，我向南斗的朋友打听你的情况时，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她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他们说，乐易是个歪才。”
乐易挠头。
沈安妮：“我也不在意、不关心，你是怎么在真视如此弱的情况下做到的。一首歌的时间，已经不需要证明什么。”
“我们这边对收容师没有太多条条框框，一切唯结果论、唯业绩论，也不搞什么流程规范、职称评级啥的……”
也许是错觉，乐易觉得她说到“评级”二字的时候还给自己抛了个媚眼。
评级怎么了……我就是一个F级收容师啊！
他在心中无力地吐槽着。
“欢迎加入银安，”沈安妮表情又恢复了郑重，“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来，我带你了解一下。”
接下来的几分钟，沈安妮带着乐易在公司里转了一圈。整个1004外面看着不大，实则也有四五百平米，而且因为人少，加上员工的工位摆得稀疏，显得特别空旷。
沈安妮：“我们公司不打卡的，上班时间比较弹性，所以你也看到了，大多数时候公司里都没几个人，业务员们都在外面跑着呢……”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你是新人，还在试用期，所以还是需要来公司坐班的，没有业务的时候。而且，我们公司对纪律的要求有一点比较严格，就是必须保证通讯畅通，手机24小时开机，不分工作日、周末和节假日，必须保证随时能联系得到，这一点你没有问题吧？”
说着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乐易。
乐易自然表示没问题。
说实话，来这之前，他已经做好了给这家公司卖命的准备，什么996、007，尽管端上来就是，自己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没办法，谁叫人家开出了十万的月薪！
不仅解了他燃眉之急，对他这个没着落的应届毕业生，完全称得上知遇之恩，他觉得自己要是还喊苦喊累，就有矫情之嫌了。
只是一个24小时开机、随叫随到的要求而已，乐易觉得并不过分。
他想了想，问了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我什么时候可以接单做业务？……还有，公司这边有没有老员工带新员工的？毕竟我只是个刚毕业的新人……”说完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沈安妮不疾不徐道：“你先熟悉几天吧，不着急。我一会叫人给你开下权限，你先看看公司内部资料，上面有很多东西，有老员工的工作记录、魔物和魔人的卷宗等，可以挑些感兴趣的看看。”
“过几天管姐回来，再给你安排具体的工作吧，之前我听她意思，好像是想把红山片区交给你……再看吧。”
“老带新的问题，这个有点复杂。”沈安妮沉吟一下，继续说道：“之前公司也实行过这样的制度，但前两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不得不终止了这个传统。现在公司这边更主张收容师自由发展、个性化成长，每个人对自己负责，就是对公司负责……”
她看着乐易，意味深长道：“乐易，你入行时间还短，时间久了你就知道，收容师是一个很孤独的职业，也是一个很容易累积负面情绪的职业，对一个收容师来说，最需要的，往往不是同事、朋友和家人的关心，而是独处……”
她的口气突然变得温婉甚至有些忧伤，“经过这短暂的接触，你给我的感觉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我不知道当初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走上收容师这条路的，但我希望接下来这条路你可以顺顺利利走下去，一直做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
可能觉得自己有些交浅言深，沈安妮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赧，她噙着笑，把乐易领到他的工位上，随意交代了一下，就甩手走开了，留下乐易自己琢磨。
接下来几个小时，乐易坐在自己足有七八平米的工位上，盯着公司配的电脑，看个不亦乐乎。
沈安妮找人给他开了公司的账号权限，他登上公司的内部资料库，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一下子进到了地主老财家藏窖银的地方，可谓目不暇接。
一看就看入迷了，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沈安妮给他发消息：“公司有餐补，直接打到卡上的，吃饭你得自己解决了。国槐大厦3楼是大厦餐厅，对外开放的，你可以试试，不合适的话就只能去楼下外面找吃的了。我们公司不能订外卖，外卖送不进来的，原因你懂的（笑脸，狗头）。”
乐易回复她：“好的。谢谢沈姐。”
外卖当然送不进来，外卖小哥要真能找上门来那才叫见鬼了！
到现在他还不确定，门口那个障眼法一般的幻境，是如何实现的？
是魔物还是人为的结界？大概率是魔物吧，如果是靠人撑起这样全天候的结界，那也太难为人了。
他起身准备下楼去找个地方解决午饭问题，路过茶水间的时候，看到了一幕奇景：
两个桔红色的保温杯飘在半空中，径直飘到饮水机前停下，然后两个杯子配合，一个顶着出水口，另一个着在下边接着热水，接满后，又换成另一个接热水，已经接满的杯子去帮按着出水口，非常丝滑和默契。
两个杯子接满水后，又很平稳地飞出茶水间，飞到一个工位上。
乐易的视线跟着水杯来到那个工位上，看到那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上午的时候，沈安妮带他在公司里转，把公司里在座的人介绍给他，这个男人乐易倒有些印象，不仅因为他形象比较有记忆点，主要沈安妮介绍到他的时候，提到此人是公司的老业务员，老资历，过往业绩非常好。
男人也注意到了乐易，他端起水杯喝水，两眼空空地看着他，态度不能说冷淡，但是疏离感隔着几米就能感觉到。
乐易脸上挤出点笑容，算是打招呼，然后快步从对方身边走过。
吃完午饭，乐易回到公司，又继续看资料。
银安公司的资料库很庞大，而且明显是有专人整理和维护，划分了好些个专区。还有内部论坛，但很不活跃，乐易看到最新的发帖还是半年以前。他进入置顶的“特别关注”专区，里面有两个子版块，魔物和魔人。
他点了点“魔人”，结果被提示权限不足，他又搜索了一下如何提高权限，得知通过完成业务就可以申请调高权限。
退而求其次，他进入魔物板块，里面列出了近百个卷宗。
这些卷宗，有些是公司同事近期内完成的单子、在完成后补交的说明，对所收容的魔物进行描述和编号。还有一些是公司或者其他同事正在跟进的一些魔物，这些魔物有些已经表现出危害性，有些则仍在蛰伏期。
他看到置顶的一个卷宗，代号是：春庭雪。
才点击去，乐易就听到了一句句的歌词，真真切切地他耳畔响起：
“多情最是春庭雪”
“年年落满离人苑”
“薛涛笺上言若如初见”
“这一世太漫长却止步咫尺天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