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感叹：“绮罗姐姐，当初你成亲的时候，我还觉得这桩亲事未必好，如今看来，你看男人的眼光当真不错。”
“那是自然，”绮罗得意道，“我家阿恒最好了！”
见她的日子过得舒心，叶清言也很为她高兴。
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叶清言便将今日叫她来的目的说了。
“明羽公主？”绮罗一愣，“我从前在宫宴上见过那孩子，活泼可爱，很是招人喜欢。后来宫中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还以为她也……”
“她还活着。”叶清言简短地将宫变那日的事同她说了一遍。
在听到林知许拼了命将女儿送出火场，又折返回去陪儿子同赴死亡，绮罗泪水涟涟。
她一边用帕子擦着泪一边请罪：“自从做了娘，我就听不得这些，还请公主见谅。”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她一口便应了下来。
“不过是多养个孩子而已，这有何难？”她说，“我家中本就有两个孩子，放到一起养着便是。正巧小蕊儿整日嚷嚷着哥哥不陪她玩，要我再生个妹妹呢！”
“不用问问李准恒么？”叶清言说，“她的身份毕竟特殊，他知道了会不会……”
“公主放心，”绮罗一摆手，说道，“这等小事，我就能做主。”
“……抱一个孩子回家养着，这应当不算小事了吧？”
“只是养一个孩子而已，又不是我背着他偷偷生了一个。”绮罗满不在乎道，“阿恒的脾气，公主难道还不清楚吗？同他成亲这么多年，他没有同我红过一次脸，在外人面前更是对我处处维护……”
“好了好了，知道他对你好了，倒也不必一直夸！”锦绣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她。
绮罗“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怕公主担心我成亲之后过得不好吗？”
说完，她正了正脸色，问道：“那孩子如今在何处，她可愿意同我一起走？”
叶清言按了按额头：“她就在侧殿里住着，但之前受了惊吓，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听重明说如今恢复了些，可这几日过去了，我还是一句话都未曾听她说过。”
绮罗了然：“小孩子家，亲眼看到了那么可怕的场景，定然吓得魂儿都丢了。”
“不单单是不说话，那孩子现在……”叶清言也不知该如何描述才好，只说，“锦绣，你去将她带过来。”
人还没到的时候，她觉得还是应该让绮罗更了解一下李祺莜的情况。
“那孩子很聪明，虽然还懵懂着，但也知道和从前不一样了。”她说，“将她接进了宫之后，不管我给她吃什么，让她做什么，她都十分乖巧，完全不会反抗，哪怕身边都是生人，也不哭不闹，一点也不给别人添麻烦。”
绮罗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的一双儿女都是亲自抚养的，自然知道孩子是什么样的。
正常的孩子就是会有喜恶，不同的孩子表达需求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有的会哭闹，有的会撒娇，有的会耍赖，还有的会讲道理。
这都是正常的。
但如果一个孩子，你给她什么，她便全然接受什么，哪怕是不喜欢的，也全然接受，没有任何反抗，这一定是不对的。
“这孩子……怕是不止不讲话这一个问题啊。”她喃喃道。
叶清言点点头：“她很害怕，但她身边能依靠的人都不在了，她只能把这份害怕隐藏起来，用乖巧懂事来掩饰自己。”
正说着话，锦绣已经将李祺莜带了过来。
绮罗看着小小的孩子，眼底升起一抹怜惜。
“莜莜。”她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
李祺莜的身子颤了颤，强忍着害怕抬起头来。
绮罗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抬手想摸摸她的头。
李祺莜下意识向后缩了缩，不过立刻便止住了动作，浑身僵硬地任由她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绮罗温声道：“莜莜，以后你跟着我一起生活好不好？我家里有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妹妹呢……不对，辈分错了啊，你应当叫阿恒一声堂兄，那小蕊儿应当叫你姑母的……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她回头看向叶清言：“公主，我想要养她。”
“你要考虑清楚，”叶清言说，“我叫你过来，并非是一定要将这孩子让你带走，你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你。”
她只是觉得交给绮罗很合适罢了。
若按照别人的眼光来说，绮罗是一直有点“上不得台面”的。
她会炫耀李准恒对她好，会得意于自己当年的眼光独到，也会毫不避讳地将不堪的过往说出来。
这让她在圈子里很难融入。
但叶清言觉得，正是这一点上不得台面的浅薄，让她活得格外快活和知足。
这大约正是李祺莜现下所需要的。
林知许和重明给她的保护，骤然被撕开了一条口子。外面是她从未见过的世界，她惶恐害怕，全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叶清言希望她也能像绮罗一样快活地活着。
当然于氏也好，她自己也好，照料一个小孩并不是什么辛苦的事。但她们大抵会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尽量让她忘掉从前的一切——可怎么会忘得掉呢？
她这么敏感聪明的小孩，只会越发将自己的心藏起来，怕自己被丢弃，用更乖巧懂事的模样来讨好她们。
“想好了，”绮罗点头道，“我养着她。”
她爱怜地摸了摸李祺莜的脸：“小可怜儿，这些日子吓坏了吧？我带你回家。”
看着李祺莜懵懵懂懂地跟着她走了，叶清言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
她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最起码眼下，这是最合适的安排了。
但她还未坐稳，方才出门送绮罗的锦绣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公主，出大事了！”她满脸紧张不安，“太子殿下惹怒了皇上，已经在御书房外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