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得你喂他们的药，不过是健脾益气的药丸，怎么被你说成红海棠了？”
将争执不休的母子三人关回了屋子，隋郎中送叶清言出门的时候问道。
叶清言耸耸肩：“我听了你说的那红海棠，当时便觉得，当真是一味极好用的毒。”
“中毒的人为了保命，必须听令于下毒之人，且还不是一次性便能解了的，要足足服下七次解药才行，在这段时间里中毒之人不敢有任何忤逆。”
隋郎中深以为然：“没错，我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制了这种毒。只可惜时间尚短，又没有人来给我试药，如今尚不完全。”
叶清言莞尔一笑：“谁说一定要先制出来才能用的？”
隋郎中一愣，随即恍然：“我明白了！”
“你给他们喂了药，他们并不知晓是不是真的红海棠，但没有人敢去赌一把，毕竟若是赌错了，丢的将是自己的性命。”他一拍巴掌，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来，“既然如今他们母子三人都被你拿捏在了手里，你为何还要让人留在我这儿？叫他们回家便是。”
“我只是个孩子罢了，眼下唬住了一时，等他们回过味来，便要怀疑我说的是真是假了。”叶清言说，“将他们留在这儿，闲来让他们多看看那些罐子里装着的尸体，人一害怕起来，就不会想太多。”
“呵，你这丫头懂的还挺多。”隋郎中呲了呲牙，“说好的一千两银子，什么时候给我送来？”
“后日便送过来。”叶清言停下了脚步，“隋郎中，今日之事，你不会同我大哥说吧？”
隋郎中笑得像是只狐狸：“这个嘛……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叶清言也笑了，她慢条斯理地说：“按照大荣律法，损毁他人尸首，杖十五。隋郎中，你屋子里那些尸首，怕是足有二三十具，几百杖下去，你这一把年纪的，还能撑得住吗？”
“你威胁我？！”隋郎中瞪圆了眼睛，“你就不怕我把你买秘药杀人的事说出去？”
“啧，我何时来你这里买过秘药，又何时杀过人？隋郎中你不要乱说。”
“你……”隋郎中瞪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没错，秘药一向都是陈家那小姑娘买的。
里面虽然有能杀人的，但他没有证据她真的杀过人啊！
“对了，你之前说，你屋子里的那些尸首都是从天牢里买来的？天牢竟然拿犯人的尸首去卖钱，若是当真查起来，只怕天牢上下会牵连不少人啊……”
“停停停！”隋郎中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小祖宗，我怕了你还不行吗？你放心好了，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郎中，我就算去找大公子说这些，大公子也未必会信我。”
叶清言满意了：“那便多谢隋郎中了。”
目送着她带着绮罗走了，隋郎中吐出一口气来。
“难怪大公子给她挑的不是毒药就是秘药，原来竟是这个性子。”他嘟囔着摇头，“现在的小孩子哟，可当真与我们那时候不一样喽！”
隋郎中一边念叨着一边进了屋，从几件旧衣裳里翻出了纸笔，又抽出垫在床角下的砚台。
今日之事他当然要告诉大公子，反正方才他说的是自己说了大公子也未必会信，又没说要瞒着大公子。
瞧大公子的样子，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妹妹会做出什么来，瞒着又有什么意思？
隋郎中开始磨墨。
……
一晃便到了后日，叶清言如约来到了医馆。
今日她带的是锦绣，锦绣知道她的一些秘密，不必像对绮罗一般遮遮掩掩。
自打她告诉绮罗，能帮她攀高枝之后，回了府绮罗便跑去找了府里的嬷嬷，求嬷嬷教自己礼仪。
对她来说这是件好事，绮罗一心扑在自己的未来上，便不会同旁人说何子业他们的事。
医馆的大门依旧紧闭，锦绣过去敲了敲，没一会儿隋郎中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来了来了，”他推开门，看到是叶清言，当下便伸出手来，“钱带来了么？”
叶清言将银票放到了他的手上：“那母子三人可还好？”
看清楚银票上的数额，隋郎中满意地笑了。
他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之后才说道：“有的好有的不好，你自个儿进来瞧瞧吧！”
隋郎中让开了身子，请她们进了屋。
屋里依旧是杂乱无章，叶清言抽了抽鼻子，只觉得药味比前一次更重了。
“那个兄弟不争气，两日下来身子就烂得差不多了。”隋郎中朝着墙角的罐子指了指，“那味道有些冲，我多熬了些药熏一熏。”
“毕竟天气越来越热了。”叶清言随口说道。
她走到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前，里面安静得厉害。
“不会是饿死了吧？”她脱口而出，“我可是给了你一千两银子的，你总该给他们些吃食才行。”
“给了给了！”隋郎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好歹也是个郎中，治病救人的，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人饿死？”
“那便好，”叶清言笑笑，“我听里面没有动静，怕当真全死了。”
“为什么没有动静，你难道不知道？”隋郎中忍不住吐槽，“上次你走的时候还在说只有一份解药，不就是叫他们为了这一份解药打起来？”
叶清言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却没有急着开门。
“谁赢了？”她兴致勃勃地问。
“自然是那个大的。”隋郎中翻了个白眼，“头一天里面吵得厉害，那两个儿子打了起来——还把我的罐子打破了两个，你记着赔我！”
“罐子里不也只是些断手断脚？”叶清言说，“里面那两具尸体都归你了。”
“一言为定！”隋郎中毫不犹豫便应了下来，生怕她反悔。
“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叶清言嫌弃地说。
隋郎中“嘿嘿”直笑：“也是。”
见叶清言要推门进去，他连忙叮嘱了一句：“里面到处都是血，你小心些，别滑倒了。”
叶清言“嗯”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