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默了一瞬。
“这是……”叶明善只扫了一眼，便将屋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他大步走上前来，对门外喊了一声：“谨言！”
叶谨言也走进来，看到尸体，眉头顿时皱起。
“看清这人的脸，查出他的身份。”叶明善吩咐道，“将尸体先处理了，今日是你祖母的生辰，决不能叫旁人知道此事……”
然而话音未落，远远地便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林夫人别急，林姑娘想来只是在府上随便转转，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叶府这样大，她从前没有来过，一时间迷了路也是有可能的，咱们这么多人来找她，肯定能找到。”
“说不定是席上吃了两杯酒，眼下有些头晕，所以找了个院子休息了呢？前面就有个院子，咱们过去看看。”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期间还夹杂着一道哭泣声。
脚步越来越近，叶明善眉头紧锁，对着叶谨言使了一个眼色。
叶谨言二话不说，抓着那尸体的胳膊便拖到进了里间。
于氏仍旧浑浑噩噩，想要带她离开已经是来不及了，况且决不能让旁人进来，否则地上的血迹也无法解释。
叶明善走到于氏面前，用手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血迹。
“别怕，”他说，“等下你和小言就站在我身边便是，我来应付她们。”
他的指腹粗粝而温暖，于氏的神志渐渐恢复了些，眼神也变得清明了起来。
“我、我杀人了！”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惊慌失措地说，“我得去官府投案……”
叶明善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说什么傻话，”他说，“一个登徒子而已，杀了便杀了。”
叶谨言匆匆走出来，牵住周清言的另一只手。
周清言仰起脸来看他，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院子的大门被打开了，杂乱的脚步响了起来，承怀伯夫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今日是我将知许带来的，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不会的，”有人安慰她道，“说不定她现在就在里面休息呢？我先过去瞧瞧……”
话音未落，屋子的门忽然就被推开了，叶明善站在门口，目光不善地扫视着院子里的人。
院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连承怀伯夫人的哽咽声都憋了回去。
“诸位好兴致，”他淡淡说道，“想来是府上招待不周，才让你们来这偏僻处。”
为首的妇人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不知侯爷在此，是我们打搅了。方才是承怀伯夫人说她的女儿离席许久未归，心中惦记，所以我们才一起来寻的，不知林姑娘……”
说着话，她还好奇地伸着脖子，想要越过叶明善看向屋内。
“她不在。”叶明善冷冷说道。
这时，承怀伯夫人终于回过神来，她哀哀地哭道：“侯爷，知许虽然不是我亲生，可也是我亲自养大的，如今正到了出嫁的年纪，今日府上的男客又多，若是、若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她的一辈子可就毁了啊！”
叶明善冷笑：“你当我叶府是什么样的地方，怎么姑娘家来叶府一回，一辈子就都要毁了？”
承怀伯夫人一滞，在他冰冷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心里一边暗骂林知许连说好的两个院子都能记混，一边宽慰自己不管两人成没成事，被这么多人瞧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忠勇侯也不能不给个说法。
她鼓起勇气，说道：“侯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就是……”
“林夫人也是惦记女儿，侯爷便让她进屋看一眼吧！”有人帮腔道。
在场的夫人哪个不是人精，就算最开始不明白，眼下看到叶明善，还有什么不懂的？
承怀伯夫人无非就是想用一个庶女攀上忠勇侯府，叶家是世家，忠勇侯被这么多人瞧见与林姑娘共处一室，哪怕是为了面子，也要捏着鼻子给林姑娘一个名分。
但承怀伯夫人并不了解忠勇侯，前些年的时候，在场便有不少人想要与叶家结亲，被叶明善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甚至有个姑娘当着他的面假装失足落水，他就站在岸上冷眼看着，若不是藏在旁边的下人怕出事，跳进湖里把人救了上来，他是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那姑娘淹死。
这一回只怕承怀伯夫人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但这样的热闹，没人不喜欢看，于是又有人拱火道：“侯爷，您就让她看一眼吧，若是林姑娘不在，也好证明她的清白啊！”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地应和了起来，叶明善的眉头越皱越紧，还没说话，他身边便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
“叶伯伯，外面怎么这么多人啊？”
院子里又是一静，叶明善稍稍向旁边让了一步，周清言和叶谨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周清言睁大了眼睛看着院里的人：“你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呀？”
“我们……我们在找林姑娘。”为首的妇人稳了稳心神，说道，“你看到她了么？”
“林姐姐呀？”周清言摇头，“方才在席上我看她出去了，不过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那好吧，我们再去别处找找。”那妇人说道。
连忠勇侯的儿子都在此处，她们顿时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
这时候，承怀伯夫人忽然又嚷了起来：“里面有女人！我方才分明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为了这一次，她花了不少银子疏通关系，如今只差这临门一脚，不看一眼，她绝对不死心。
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叶明善脸上，叶明善面露不悦，刚要说话，屋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外面是谁呀？”
一张艳若桃花的脸忽然出现在叶明善身边，她略带惊讶地环顾了一圈，旋即笑道：“原想着找个偏僻些的院子休息片刻，先是你和谨言寻了过来，现下又来了这样多的人，可真是热闹。”
面对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叶明善微微笑了起来。
“拙荆。”他言简意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