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带着异域的口音。
“怎么了？”周清言伏在叶谨言的背上，问道，“那边出事了吗？”
叶谨言转过身看了片刻，将她放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我，”他轻声说道，“很快我就会回来。”
“不，”周清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哥哥我要和你一起！”
“……好。”叶谨言迟疑片刻，还是应了下来。
他们分开人群，朝着骚乱的源头走去。
待走到前面，周清言看到大王子被人包围在中间，周围的将士们手里拿着刀，但并没有立刻上前。
因为严修被他挟持着，正严严实实地挡在他的身前。
“让开！”大王子目光像孤狼般阴狠，掐在严修脖子上的手又加了几分力。
严修的脸憋得通红，口中只能发出无力的“嗬嗬”声。
“袁纥摩，你逃不掉的。”叶谨言说道，“这两侧的山崖足有百丈高，凭你的体力，爬到一半就会掉下来摔死。”
袁纥摩冷笑：“摔死也是我的命，我认了！”
“既然这样，被俘同样是你的命，你又为何要逃？”
“你以为抓住一只鹰，剪掉它的羽毛，拔掉它的爪子，就可以俘虏它么？”袁纥摩冷冷说道，“鹰永远会选择飞向天空，哪怕没了羽毛会坠落，没了爪子会饿死，它也一定要死在飞翔中。”
叶谨言抬起手，示意周围的将士将刀放下。
他松开周清言的手，安抚地在她头上拍了拍，示意她留在这里，自己则缓步走上前去。
“停下！”袁纥摩大喝一声。
叶谨言的脚步顿了顿，他抬起头，看向两侧的山崖。
“若我是你，就不会发出这样大的声响。”他轻声说道，“你应当也清楚，这一处落石繁多，前几日暴雨，眼下更是有许多石头摇摇欲坠。谁也不知道，这样大声喊叫，会不会引得石头落下来。”
袁纥摩大笑起来：“那又如何？”
他眯起眼睛，里面满是恶意：“你是不是想说，那样我也活不下去？可我只有一个，用我一条命，换你们这么多人的命，还是我赚了。”
叶谨言微笑着：“你若是想死，就不会在军医给你医治的时候乖乖配合了。”
袁纥摩面色一冷：“我不想死，但若是想让我当你们的阶下囚，做梦去吧！”
叶谨言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往前走了一步。
“停下！”袁纥摩警惕地看着他，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严修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双手无力地捶打在袁纥摩的手上。
叶谨言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他自己并无恶意。
“袁纥摩，”他说，“你逃走之后要去什么地方呢？”
“什么……”袁纥摩愣了愣。
“你的相貌与大荣百姓相去甚远，旁人只要一看，就知道你是异邦人。”叶谨言说。
“我自然是要回草原去！”袁纥摩斩钉截铁地说。
“回去做什么呢？”叶谨言的声音淡淡的，“那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你——”
“你可知道为何你一被俘，九王立刻便撤了兵吗？”
“自然是……自然是因为群龙无首……”
叶谨言嗤了一声：“之前你重伤的时候，难道还能调兵遣将么？”
“不要自欺欺人了。”他冷漠地说，“九王撤兵，是因为对他而言，最大的障碍已经消失了。”
“无论你是被俘还是死了，都不能再阻碍他。现在所有铁勒部的将士都要听他的号令，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战场已经不在边疆，而在你们的皇城了。”
袁纥摩面色突变：“你说谎！”
“我是不是说谎，你比我更清楚。”叶谨言静静地说。
袁纥摩死死咬着牙，额上青筋毕露，看向叶谨言的目光，似乎恨不得生啖其肉。
“你是不是在想，若是我没有将你抓来，你就仍能够制约九王？”叶谨言问道。
袁纥摩不说话，但他的表情明确显示他就是这样想的。
“你错了，”叶谨言摇摇头，“我若是没有抓住你，眼下你怕是已经失了性命。”
“你有没有想过，不过就是一处算不得深的刀伤，为什么伤口迟迟不会愈合，又为什么引得你的身体每况愈下？”
“而到了这里，军医给你用的药膏，只是最普通的，即便是这样，你还是很快就好了起来。”
“这样说起来，其实是我救了你一命。”
袁纥摩怒视着他：“莫非你还要我谢你不成？！”
“不敢，”叶谨言笑笑，“你对我而言也是军功。”
他继续向前走：“正如我方才问你的，你想没想过，从这里逃走了，又能去往什么地方？皇城么？”
“皇城有我的部下，只要我到了皇城……”
“你能到么？”叶谨言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
“这么久过去了，皇城应当已经在九王的掌控之下。且不说你能不能安全抵达皇城，即便是你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跳出来说你还活着吗？”
“诚然，皇城有你的部下，但他们同样有家人。若是他们的家人落入了九王的手中，他们还会义无反顾地帮你吗？”
“又或者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母亲、妻子、妹妹、孩子，如今也在九王的手里。他若是用他们做筹码让你自尽，你该当如何选择？”
“我……”袁纥摩的面色几度变换，最后颓然道，“如果能换他们的命，我……会自尽。”
“那你的出逃，还有什么意义？”叶谨言问道，“就是为了回到他们身边，让他们亲眼看着你为了救他们而丧命么？不，不对，哪怕你死了，也根本救不了他们。”
袁纥摩听出了叶谨言的言外之意。
“你们抓了我，是想要什么？”他单刀直入地问。
叶谨言又向前走了几步，如今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个已经昏迷了的严修。
“我会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东西，”叶谨言轻声说道，“而你，需得给我一个承诺，在你统领铁勒部期间，不得侵犯我大荣一分一毫。”
“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袁纥摩反问。
叶谨言微笑起来：“现在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么？不过——”
他靠近袁纥摩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血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