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外的雾霭被夜风吹得翻涌，赖雪指尖的雷纹玉牌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她盯着袖中那片残云纹，纹路随着卜凡留下的符印频率轻轻震颤，像活过来的银蛇。
紫菱的星盘搁在两人中间，银纹里的红点正以极缓的速度向谷内移动——那是卜凡的位置，此刻却被数道灰雾般的阴影层层包裹，像被狼群盯上的猎物。
\"不能再等了。\"赖瑶的火剑嗡鸣着挣出剑鞘，剑尖的火苗窜起三寸高，映得她眼尾泛红，\"那些老东西要是伤了小凡一根汗毛——\"
\"他留了后手。\"赖雪突然开口，残片在掌心压出月牙形的红痕，\"符印的震颤频率和谷内的防御阵同频，我们跟着这个节奏走，能绕过三重巡卫。\"她抬眼时，雾里传来巡夜修士的脚步声，\"现在。\"
三人压低身形，沿着墙根往谷内摸。
赖瑶的火剑收敛了锋芒，只在剑脊流转暗火，将三人的影子融进食人藤的阴影里；紫菱的星盘悬在胸前，银纹每跳动一次，前方的巡卫便会错步半尺，露出可钻的空隙；赖雪则掐着符印震颤的节奏，在每块青石板上点出极浅的灵力波动——那是卜凡用本命精元烙下的标记，像黑暗里的引路灯。
转过第七道回廊时，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赖瑶的火剑\"叮\"地一声擦过虚空，火星溅在看不见的屏障上，激出蛛网般的裂纹。\"到了。\"紫菱的星盘银纹全部倒转，中心浮起个由命纹构成的漩涡，\"这是......命律迷宫。\"
入目处，原本平直的回廊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青石板上爬满金红相间的符文，每走一步，脚下的纹路便会重组，稍不留神就会踩中淬毒的陷阱。
赖瑶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地面符文，一道血光突然从石缝里窜出，在她手背划出细痕。\"嘶——\"她甩了甩手指，血珠滴在符文上，竟被瞬间吸得干干净净，\"这哪是人为布的阵？
倒像是......命律本身在咬人。\"
卜凡摸出怀里的断链核心，那东西自进入谷内就发烫，此刻更是烫得他掌心发红。
核心表面的暗纹突然亮起，与地面符文产生共鸣，像两根琴弦被拨出同一调子。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命律迷宫？
不过是命律之主摆下的残局罢了。\"
赖雪凑近看他掌心的核心，眼尾微挑：\"你早料到会有这一步？\"
\"那必须的。\"卜凡用核心在地面划出半圆，被他碰过的符文立刻温顺下来，像被顺了毛的猫，\"这玩意儿能断因果链，自然能破命律设的局。
跟着我走，踩着我脚印——\"他话音未落，头顶突然砸下块磨盘大的石砖，\"靠！
这么急着灭口？\"
他拽着赖瑶往旁一滚，石砖砸在刚才站的位置，碎成齑粉，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淬毒尖刺。
紫菱的星盘突然发出蜂鸣，她指着左侧回廊：\"那边有三道杀机！\"
\"看我的。\"卜凡将核心抛向空中，暗纹如活物般窜出，缠上最近的符文。
地面的金红纹路开始倒转，原本指向陷阱的箭头纷纷转向，扎进墙缝里的淬毒飞针\"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赖瑶举着火剑护在众人身后，火苗舔过飞针，瞬间将毒性烧得干干净净：\"小凡你行啊，这核心比我调的解药还管用！\"
三人在迷宫里穿行了半柱香时间，每走十步，卜凡便用核心引动一次符文倒转。
随着他们深入，空气里的命律波动越来越强，连赖雪的法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终于，当核心的暗纹亮起第七次时，众人眼前的回廊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座悬浮在虚空里的玉台。
玉台中央，命律图谱正浮在半空中。
那是幅用星髓刻成的卷轴，本该流转着星辰般的清光，此刻却被团黑雾裹得严严实实。
黑雾里传来细碎的低语，像无数人同时在耳边说话：\"命运......由我重写......因果......由我斩断......\"
\"那是......\"紫菱的星盘突然炸裂出刺目银光，她指尖快速结印，星盘碎片化为银链缠上黑雾，\"这黑雾在吞噬命律之力！
我试试封印它！\"
赖雪取出随身携带的净心铃，铃身刻满净化咒文。
她摇响铃铛，清越的铃声撞进黑雾，却像泥牛入海——黑雾不仅没散，反而分出一缕缠上铃舌，在铜铃表面腐蚀出个焦黑的洞。\"有问题。\"她皱眉，\"这黑雾不是死物，它有意识。\"
\"狗屁命律图谱，这是命律之影！\"赖瑶的火剑突然暴涨三尺，火苗从橙红变成炽白，\"我在古籍里见过记载，命律之主陨落时，执念会凝成阴影，专门吞噬同类！\"
卜凡盯着黑雾里若隐若现的图谱，掌心的核心突然剧烈震颤，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他咬了咬牙，猛地将核心砸向图谱中央：\"管你是影还是主，先给老子破！\"
核心撞上图谱的瞬间，整个迷宫剧烈震荡。
虚空里的玉台开始崩裂，金红符文如活物般尖叫着窜向黑雾。
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被核心的暗纹撕出道裂缝。
命律图谱趁机挣脱束缚，清光重新流转，却在表面留下道极浅的裂痕，像被人用指甲划过的镜面。
\"不对。\"卜凡盯着那道裂痕，额角突然渗出冷汗，\"这图谱......被人动过手脚。
真正的命律之主......\"他猛地转头，目光扫过赖雪泛白的指尖、赖瑶紧抿的嘴唇、紫菱染着星尘的眼尾，声音突然低得像耳语，\"早就藏在我们身边。\"
虚空外传来幽冥谷修士的怒吼，迷宫的崩裂声越来越响。
赖瑶拽住卜凡的手腕：\"先撤！
有话回营地再说！\"她火剑一挥，在崩裂的虚空里劈出条生路。
紫菱收起星盘残片，快速结印加固出口；赖雪将命律图谱收进玉匣，指尖在匣身刻下三重封印。
三人刚跃出迷宫，身后便传来轰然巨响——命律迷宫彻底崩塌，碎石如暴雨般砸向地面。
卜凡回头望了眼谷内的火光，又低头看了看怀里发烫的核心。
玉匣里的图谱突然轻轻震颤，像在回应他的目光。
\"走。\"赖雪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回营地。\"
山风卷着雾霭扑面而来，将众人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远处传来幽冥谷修士的追喊声，却被夜色渐渐吞没。
卜凡摸了摸怀里的玉匣，又看了看身侧的三女——她们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老长，其中一道影子的轮廓，似乎比平时多出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