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星岩碎屑擦过耳际，卜凡的指节还扣在赖瑶手腕上，掌心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脉搏的跳动——方才祭坛崩解时，赖瑶为护他周全，剑气几乎耗尽，此刻脉搏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喉结动了动，正要说句“先调息”，却见赖雪突然攥紧他衣袖。
“小凡！”她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舆图在腕间剧烈震颤，“那星芒……动了！”
卜凡猛地抬头。
方才还在云层里缓缓爬升的暗红血芒，此刻竟拉长成一道燃烧的光轨，划破天际的速度比陨星还急！
他瞳孔骤缩，星核在胸口烫得惊人，像是要把肋骨烧穿——这是危险临近时才会有的预警。
“护罩！”他大喝一声，指尖掐诀的速度快得带起残影。
星辉护罩应声而起，淡金色光膜裹住四人时，他瞥见赖瑶正把最后一道剑气注入他后背，紫菱的符袋里飞出三张镇星符，精准贴在护罩薄弱处。
下一秒，轰鸣如雷。
暗红星芒撞在护罩上的瞬间，卜凡的耳膜几乎要被震碎。
他踉跄半步，赖雪及时扶住他后腰，舆图上的星光如溪流般汇入护罩。
护罩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却始终没破——毕竟这是四人用“星心共鸣”连成的屏障，连冥域黑影都困得住，哪能轻易被一颗流星击穿？
“稳住！”赖瑶咬着唇扯直他歪斜的衣领，发间银铃叮当作响，“我数过了，冲击频率和祭坛里那家伙的灵力波动不一样，应该是死物！”
话音未落，星芒已坠地。
四人同时松了口气，却在看清落点时又绷紧神经——那哪是流星？
分明是块半人高的深紫色残片，表面布满螺旋状符文，每道纹路里都流转着和星核同源的幽光，像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这气息……”紫菱的追魂钉突然从袖中飞出，悬在残片上方寸许，钉尖却不再冒火，反而渗出细密的水珠，“冷得像冰棺里的尸气，可又带着星辰的清冽。雪姐，你见多识广，这是咱们修仙界的东西吗？”
赖雪没答话。
她蹲下身，指尖刚要触到残片，便被一道无形力墙弹得后退半步，腕间舆图“唰”地展开，北境所有星辰的位置在图上重新排列——这是她用“星轨推演术”查探本源的习惯动作。
“不是我们这一脉的法宝。”她的眉峰皱成小山，“符文结构像远古星辰族的封印术，但气息里混着冥域特有的腐锈味……小凡，你试试用星核共鸣。”
卜凡一怔。
他当然知道“星心共鸣”的厉害——方才困那黑影时，四人灵力同频，连对方的本命神通都破了。
可残片这种死物……他摸着心口发烫的星核，突然想起黑影消散前说的“星辰之力不止一个主人”，喉结动了动：“试试吧，大不了再被弹一次。”
他单膝跪地，掌心按在残片上。
星核的热流顺着手臂涌进残片，下一秒，他眼前炸开一片星雾——
画面里，一位身披星辰长袍的修士正站在祭坛中央，他的面容被星光模糊，却能看清他手中握着的东西：和卜凡的星核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暗，像被血浸过的黑曜石。
他指尖结出繁复法印，空中浮着九颗暗红星辰，每颗星辰里都锁着张扭曲的人脸。
“封你于星墓，断你轮回……”
模糊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响。
卜凡正要细看，画面突然扭曲成碎片。
残片剧烈震颤，表面符文迸出刺目红光，一道冰锥般的精神力直插他识海！
“小心！”赖雪的玉笔点在他后颈，舆图上的星光如利箭射入他眉心——这是“星轨引灵术”，能分担识海压力。
赖瑶的剑气缠上他手腕，破妄剑嗡鸣着割开他指尖，一滴鲜血落在残片上：“以血为媒，同气连枝！”紫菱更干脆，直接咬破舌尖，血雾喷在残片上，追魂钉“叮”地钉入卜凡脚边的岩石：“镇！”
四种灵力同时涌进卜凡识海。
他咬得满嘴是血，却笑出了声——这种被同伴用命托底的感觉，比星核的热度更烫。
他运转星核，将四人灵力拧成一股，对着那道精神冲击狠狠撞去！
“轰——”
残片炸裂的瞬间，四人同时栽倒在地。
卜凡咳着血沫抬头，却见一片拇指大的晶核正悬浮在他掌心，表面流转着暗红与金芒交织的光。
“星辰之子……”
沙哑的女声突然在识海里响起，卜凡浑身一僵。
那声音像来自极远的地方，带着千年积雪的冷：“小心另一位主人……他在星墓等你……”
“谁？”卜凡下意识去抓晶核，却见它“唰”地钻进他心口，和星核贴在一起——这次不是灼烧，而是彻骨的凉，像两块磁石终于找到了彼此。
“小凡？”赖雪跪坐在他身侧，伸手摸他额头，“你脸色白得像纸。”
“我没事。”卜凡扯出个笑，目光扫过赖瑶发间凌乱的银铃、紫菱嘴角未干的血渍、赖雪舆图上裂开的细纹，喉咙突然发紧。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山风掀起他染血的衣摆，远处祭坛的废墟还在冒黑烟，而东边云层里，又一道暗红血芒正缓缓升起，像第二只睁开的眼睛。
“该回营地了。”他弯腰捡起赖瑶掉在地上的破妄剑，剑鞘上还沾着星岩碎屑，“把今天的事整理清楚……”他顿了顿，望着那道新升起的血芒，声音轻得像叹息，“总有人要把真相挖出来。”
赖雪站起身，舆图自动卷回腕间：“营地的传送阵还能用。”
紫菱拍了拍符袋，追魂钉“咻”地飞回袖中：“我来断后。”
赖瑶把银铃重新别好，破妄剑在指尖转了个花：“走啊，我还等着看那‘另一位主人’长什么样呢。”
卜凡望着三个同伴，突然笑了——这次的笑里有了温度，像星核最深处的光。
他抬手召出星辉遁光，四人身影没入光中时，背后那道新升起的血芒，正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