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森林的夜露沾湿了卜凡的衣角，他抱着紫菱的手臂微微发沉——小丫头到底是灵力透支过甚，靠在他颈窝时连呼吸都轻得像片羽毛。
赖雪的冰雾还裹着紫菱的手腕，淡蓝色的光晕随着她的步伐忽明忽暗；赖瑶走在最后，短刃在指尖转得飞快，刀身映出树影里偶尔掠过的黑影——那是陈强者的残党在窥伺，她冷笑一声，刀锋便往阴影处一挑，惊得那些窥探的气息立刻散了。
\"三天后去仙域。\"卜凡低头蹭了蹭紫菱的发顶，声音放得很轻，\"雪雪，你帮我查查仙域身份认证的规矩；瑶瑶，把陈强者的伤形图给我，我让老周配点专克邪修的药粉。\"他顿了顿，掌心的无常珠还在发烫，\"还有......\"
\"我知道。\"赖雪替他接上，冰蓝色的眸子里浮起霜色，\"仙域不是青阳城的小门派，你从前扮猪吃老虎那套，得收着点。\"
赖瑶的短刃\"咔\"地嵌进树干，震得几片叶子簌簌落下：\"收什么收？
凡哥现在星辰之力稳得很，就算仙域那些老古董......\"
\"瑶瑶。\"赖雪轻声唤她，目光扫过紫菱苍白的脸，\"小菱需要静养。\"
赖瑶立刻闭了嘴，弯腰把紫菱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等小菱好了，我带她去摘灵莓，比凡哥煮的灵粥甜。\"
紫菱睫毛颤了颤，攥着卜凡衣襟的手指松了松：\"凡哥煮的灵粥......不甜。\"
\"哎你这小没良心的！\"卜凡故意瞪圆眼睛，\"上周是谁抱着碗说还要第三碗？\"
四人的笑声撞碎在林子里，惊起几只夜枭。
等他们的影子消失在转角，云端那枚刻着\"仙域\"的令牌突然迸出一道金芒，直贯千里——仙域身份认证大厅的青铜门，在晨雾中缓缓打开了。
第三日清晨，卜凡站在仙域山门前。
门楣上\"仙域\"二字是用星髓铸的，每一笔都流转着星辉，照得他眉心发烫。
赖雪替他理了理衣领：\"认证仪式在主殿，我和瑶瑶在偏厅等你。\"她指尖掠过他颈间的无常珠，\"若有异动，捏碎这颗冰魄。\"
赖瑶把短刃藏进袖中：\"凡哥要是被欺负了，我们砸门进去。\"
紫菱攥着他的手腕，欲言又止。
卜凡蹲下来和她平视：\"小菱就在偏厅喝灵茶，等我出来，咱们去看仙域的飞鹤好不好？\"
紫菱重重点头，可等他转身时，她又小声补了句：\"凡哥，我......我会乖乖的。\"
卜凡没回头，却在掌心比了个只有紫菱懂的手势——那是他们在青阳城被追杀时，他教她的\"安心\"暗号。
主殿的地砖泛着冷光，新身份导师站在祭坛前，白须垂到腰间：\"卜凡，将灵识注入祭坛。\"他指了指中央悬浮的水晶球，\"仙域认证，验的是本源。\"
卜凡依言上前。
指尖触到水晶球的刹那，无常珠突然暴鸣！
他周身星力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在殿内织成星网。
水晶球\"轰\"地炸开，碎晶却没有落地，反而悬浮着组成了星图——正是他掌心那幅流动的星图！
\"这是......\"新身份导师的声音发颤，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香案。
更骇人的事还在后面。
卜凡额前突然浮现一道金色星纹，像活了似的沿着眉骨蔓延，最后在眉心凝成一枚六芒星。
殿外的星辰突然全部偏移轨迹，在天空组成巨大的星阵，星光如瀑，顺着殿顶的穹窿灌进来，将卜凡整个人托离地面！
\"天命星使！\"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主殿的门\"哐当\"洞开，七八个仙域高层鱼贯而入。
为首的红袍老者抚须大笑：\"果然是星使大人！
我就说，百年前星阵异动绝非偶然！\"旁边的青衫女子捧着玉匣上前：\"这是星使专属的星辰令，请大人笑纳。\"
但人群里也有冷脸的。
穿玄色锦袍的中年人眯起眼：\"不过是个练气期的小子，凭什么调动星辰阵法？\"他指尖凝聚灵力，竟要探向卜凡额间的星纹。
\"放肆！\"新身份导师突然厉喝，\"星使本源岂是你能窥探的？\"他袖子一甩，玄衣中年人的灵力被震得粉碎。
卜凡落回地面，星纹隐入眉心。
他看着满殿作揖的众人，突然想起在青阳城被人追着喊\"野修\"的日子。
那时他躲在破庙里啃冷馒头，现在却有人捧着玉匣喊他\"大人\"。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普通修士。\"新身份导师的声音冷下来，\"而是仙域直属之人。\"
偏厅里，赖雪握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冰雾顺着指缝溢出，在桌面上结了层薄霜。
赖瑶踢开脚边的石凳：\"主殿的星芒都快把天戳破了，凡哥这身份......怕是要遭人惦记。\"
紫菱趴在窗沿，望着主殿方向的金光，小声问：\"雪姐姐，星使很厉害吗？\"
\"厉害到人人都想把他绑在棋盘上。\"赖雪轻声说，\"小菱，等会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松开我的手。\"
话音未落，主殿的门开了。
卜凡被前呼后拥地走出来，红袍老者搀着他的胳膊，青衫女子捧着玉匣跟在身后。
玄衣中年人落在最后，目光像刀子似的剜过卜凡的后背。
赖瑶立刻迎上去，短刃在袖中抵着红袍老者的腰：\"松开。\"
红袍老者僵了僵，干笑着松手。
卜凡顺势揽住赖瑶的肩：\"这是我道侣，瑶瑶。\"他又指向赖雪和紫菱，\"这是雪雪，这是小菱。\"
青衫女子的笑意淡了些：\"星使大人的道侣......\"
\"都是我要护的人。\"卜凡截断她的话，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往后谁动她们，就是动我。\"
人群里传来嗤笑。
穿月白宫装的女官拨了拨鬓间的步摇：\"低阶女修也配站在星使身旁？\"她指尖凝聚灵力，竟要掀翻紫菱手中的茶盏。
紫菱的茶盏\"啪\"地落在地上。
她慌忙蹲下捡碎片，发顶的木簪歪了，露出耳后未愈的伤疤——那是前日陈强者的邪修爪牙抓的。
卜凡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弯腰把紫菱扶起来，用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小菱，看着我。\"等紫菱抬起头，他转身看向女官，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刚才说什么？\"
女官被他的眼神惊到，后退半步：\"我......我只是说......\"
\"我卜凡的人，没有高低阶之分。\"卜凡的星辰之力在掌心流转，殿外的星阵突然亮了几分，\"谁再敢说这种话，我就让星阵剥了他的灵根。\"
全场死寂。
红袍老者打圆场：\"星使大人护短，倒是真性情......\"
\"叮。\"
一枚青铜信筒从窗外飞进来，精准落在卜凡脚边。
赖雪立刻挡在他身前，冰墙在四周升起。
信筒\"咔\"地裂开，飘出张泛黄的纸：\"星使之位，非天生，需三重试炼。
第一试，已在路上。\"
卜凡捡起信纸，上面的字迹像是用血写的，还带着淡淡的腥气。
他抬头看向窗外，只看见一片被星阵照亮的天空，连只鸟都没有。
当晚，仙域的舆论广场炸开了锅。
\"练气期的星使？笑话！\"
\"没看见今天的星阵吗？那是只有星使能调动的！\"
\"说不定是偷来的身份！\"
\"嘘，没看玄衣大人都没说话吗？\"
议论声顺着风飘进卜凡的客房。
他站在窗前，望着广场上攒动的人头，无常珠在掌心烫得发红。
赖雪端着药碗进来：\"喝了，驱寒。\"
\"雪雪，你说这试炼......\"
\"会来的。\"赖雪替他掖了掖被角，\"但你不是一个人。\"
窗外，赖瑶的短刃反射着月光，她正蹲在房顶上啃灵莓，看见卜凡望过来，冲他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紫菱趴在桌上画飞鹤，发顶的木簪已经被赖瑶换成了缀着灵莓的银簪——那是方才卜凡说要带她去看飞鹤时，她偷偷笑的样子。
卜凡摸了摸眉心的星纹，突然笑了。
管他什么试炼，什么舆论。
他卜凡，从来都是把麻烦揍成爽点的人。
而此刻的舆论广场上，关于\"卜凡是否配得星使之位\"的木牌墙前，已经挤了上百人。
有人往\"配\"的木筒里投了玉片，有人往\"不配\"的木筒里砸了石子。
更暗处，玄衣中年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像团化不开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