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接触不到继承法的克利切,爱丽丝更清楚贵族财产的种种限制与法律的漏洞。
新郎家想骗婚谋财,那斯特林夫妇就不能在此刻死去。
那理查德直接继承爵位以及土地等核心财产,他若是不肯松口,斯特林小姐一个便士都分不到。
利用婚姻侵占他人财产最好的办法,是先拥有婚姻事实,再想办法铲除对方家族的男性继承人,最后才是携妻子登场谈判。
整个过程中要做到天衣无缝,不能让对方家族发现,或许有机会分一杯羹。
如果理查德在婚前死了,那斯特林夫妇就不会考虑嫁女,而是招一个入赘女婿,直接让女婿改姓,传承家业。
如果斯特林夫妇在婚前死了,斯特林小姐前面有着理查德这座大山,手里就真只有那份授权协议了。
除非,先弄死斯特林夫妇,再弄死理查德……但那也要斯特林小姐已经嫁过去了啊。
婚礼还没完成呢,父母兄弟死光,斯特林小姐就直接回去当有钱的富婆了,谁还在乎那纸婚约跑去嫁人?
现成的借口都有了一半——在红教堂的婚礼失败了,上帝不看好我们巴拉巴拉……
“新郎家不仅不会在此刻动手,现在估计都打起退堂鼓了。”
爱丽丝叹气,
“杀掉理查德的风险太大,很有可能是为斯特林小姐做嫁衣。”
“他们估计内部很犹豫,除非斯特林小姐在此刻现身,表示愿意跟他们合作,完成婚礼。”
“不然,新郎家肯定最早退出这场混乱,静观其变。”
克利切听着爱丽丝的絮叨,直接了当道:
“听起来,我要是新郎家,我首要关心的是斯特林小姐的去向,其次则是斯特林夫妇怎么死的,被谁杀的。”
克利切清了清嗓子,模仿他想象中的新郎说话——
“居然敢坏我的大事,我必须找到凶手,出口恶气!”
爱丽丝笑了起来,颔首,
“新郎可能真是这样想到。比起快速抽身,继续谋划其他利益,很多人都无法释然突如其来的失败,对断人财路的人念念不忘。”
紧接着爱丽丝又通过克利切,知晓了伦敦近期的事。
据克利切讲述,除了桑歌莉娅的歌剧表演到了第三天,明晚就结束最后一场演出,伦敦风平浪静,没有人出现在爱丽丝经常活动的范围附近。
“那位克雷伯格先生倒是有不少尾巴,但那些人的伪装手法有点生涩,多看两天就看出不对劲了。”
克利切道,
“我让几个小子上前搭话,随便扯了点谎,从他们那接到几个小委托。不仅光明正大帮忙盯着,还赚了点钱。”
“他一般就待在歌剧院,几乎不外出,也不跟陌生面孔接触。婚礼当天,他起了个大早,堂而皇之坐上马车走的。”
“后面就是婚礼出乱,我们丢失了他的踪迹。”
爱丽丝听罢,托着下巴喃喃道,
“好强的逆向心理学,他一开始就是冲斯特林家族来的。”
“什么尼古拉斯夫人,什么歌剧,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作曲家不会为过去注定的失败停留。”
克利切怪叫一声,“那个克雷伯格是冲着斯特林家族来的?那说不定是他杀了斯特林夫妇!”
“不不不。”
爱丽丝否定了这个可能,转而从另一个方面猜想,
“尼古拉斯夫人失踪的真相仍然能给他带来助力,他本次来伦敦应该有两个目标,能达成一个就算行动成功。”
“但是法罗女士截住了他,所以他选择先放弃尼古拉斯夫人,转而对带走斯特林小姐全力以赴。”
“有了绝对的目标后,他的所有行为都将是围绕着明确的中心点展开。如果我没有想错,作曲家已经找好离开伦敦的船票了,譬如用被放弃的尼古拉斯夫人交换点能用的?”
“反正他能在歌剧院里面待那么多天,桑歌莉娅小姐为他提供了庇护,两人绝对谈妥了什么。”
爱丽丝蹙起眉,
“从这个角度来看,弗雷德里克也没有杀死他们的理由。他的目标既然是带走斯特林小姐,这个过程越低调越好,现在风声四起,停在港口的船未必会准点起航了。”
“最后,考虑到斯特林家族涉及的生意,还有斯特林小姐本人知晓的真相,带走斯特林小姐,应该是奥尔菲斯的要求。”
抵达伦敦的第一天,弗雷德里克就卖了奥尔菲斯,向法罗女士爆出了斯特林家族的情报,本人却在歌剧院里面足不出户。
这极容易诱导法罗女士产生一种联想——弗雷德里克不在乎斯特林家族与奥尔菲斯,他的目标要么与歌剧演员有关,要么他真只是个路过的。
婚礼的请帖提前三个星期就已经发出了,法罗女士也没有弄到宾客名单。
弗雷德里克直到婚礼当天才出门登上马车,随后就是婚礼上的意外,他跟着新娘一起消失。
这个行动过于精准利落,事发时法罗女士都不在现场。
爱丽丝看出他利用的是逆向心理学,拼一个反应的时间差。
因法罗临时改变的计划这么短小精悍,弗雷德里克不必,也没时间对斯特林夫妇下手。
“不是新郎,不是弗雷德里克,那会是谁杀死了斯特林夫妇?”
问题绕回原点,爱丽丝想不通,
“难道真是理查德?”
晚上八点,各方势力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该推测的也推测完了。
爱丽丝没等来法罗女士的派遣,等来了另一位客人。
舆论压力过大,里德警长接手了斯特林夫妇意外死亡一案。
当他了解案发前后情况,得知斯特林家族曾通知过一位泰晤士报的记者登门采访,并负责婚礼抓拍时,当即传唤了那名记者。
警察跑到泰晤士报传令,泰晤士报主编都懵了:“什么?我们报社派了记者吗?”
“啊?斯特林少爷说这个记者还用我们泰晤士报的名誉发过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