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城楼
刚刚收获一批忠勇死士，张山风原本凝重的心情，略微转好。
然而，随着战局的展开，他的神色越发凝重。
对面悍不畏死，前面的死了，后面的继续上，踩着战友的尸体，只为靠近城楼。
这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目前的惨烈程度，超越了张山风以前经历的，任何一场战斗！
这也是张山风没有选择在野外挖出战壕，正面硬刚乱军的原因！
大明卫所的这些乱军，与鞑靼人不一样！
也许，正面厮杀的战斗力方面，鞑靼骑兵占据着绝对的强势。
但是！
鞑靼人打仗，为的是粮食、人口，以及财富！
所以，鞑靼打仗，一旦掠夺到了足够的口粮，根本不会跟明军耗着。
他们一旦得手，早就各回各家，进行分赃了。
哪怕遇到了强烈的抵抗，也会考虑自身伤亡，以及收益和成本问题。
因为，鞑靼人以部落为单位，青壮是维持部落强盛的基础。
一旦部落的青壮大量流失，就可能被其他部落吞并。
部落被吞并，等于亡国！
男子沦为奴隶，女人沦为其他人的战利品。
所以，鞑靼非常重视战损。
明面上，他们有几万铁骑。
暗地里，却是各大部落暗中角力，都不想自己的人马，有所损失。
这也是当年，张山风一千人被几万人围困，仍然能死扛到底的原因。
鞑靼人也未曾全军几万人，来一波集体冲锋，一波带走。
他们不敢！
这也是历史上，鞑靼动不动几万人围困这里，围困那里。
结果，明军真正参与抵抗的，也才几千人，就能守住城池，等到了援兵。
有时候，明军还能玩一波反击，弄死几个到几十个。
很搞笑对吗？
动不动几万的大战，结果死了几十个，甚至几个人？
抛开尸体被鞑靼人自己拖走了，还有更加根本的原因。
他们接受不了太大的伤亡！
反观对面的乱军，他们的目标异常明确，就是弄死张山风！
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不休。
尤其是，张山风已经否定了和谈，相当于把悬崖边上的乱军，又往前推了一把。
这就造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在这种你死我亡的局面下，大明的将领，发挥出了超越自身实力上限的指挥能力，以及悍不畏死的狠辣狼性。
已经不止一位指挥使，亲自督战！
战争，走向了不可控的极端！
……
此时，拿着单筒望远镜的张山风，冷冷的盯着对面，刚刚爬上望楼车的将领。
那是一名魁梧的壮汉，身着华丽的盔甲，正在了望城楼。
这种盔甲，张山风见过——雷州卫指挥使！
当年，没什么阅历的张山风，曾经见过这种盔甲。
更加没有眼界的云山，居然还以为对方只是个千户！
这种不属于常规的大明武将盔甲，是成化皇帝打造，专门赏赐有功武将的！
这副盔甲是军功的体现！
此刻，却是活靶子！
张山风冷冽的吩咐道：“来人，取本官的火铳来！”
随即，张山风对着朱厚照说道：“我来射击，你来看位置！
偏了多少，你估算之后，告诉我！”
狙击，超过三百步，极其困难。
人的视线，看不清三百步之外的物体。
在步枪没有装备高倍镜之前，实际上，狙击是需要两个人！
一个狙击手负责狙杀，一个副手，负责观察！
以前，火铳威力不够，所以明军将领站位比较随意。
古代打仗，将领经常相隔很近，甚至两方主帅能够互相喊话。
但是，随着骷髅师八千里纵横不败，张山风那三百步内，一击必杀的绝技，自然也被传的神乎其神。
所以，乱军只要不蠢，用于观察的望楼车，就不会靠的太近。
它停在了足足四百多步的距离！
一般火铳打到之后，能量已经消耗殆尽，连木盾都没办法击破。
于是，乱军就以为：这个距离已经是火铳的极限，差不多算是安全距离！
然而！
你们对挂b一无所知！
高科技，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作为骷髅师实际上的领袖，作为这个时代火铳的先行者，张山风手中的火铳，能是一般骷髅师所比拟的吗？
答案是：不能！
那么，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距离！
三百步，之所以被认为是安全的距离，是因为人的眼睛，最远能看清楚的，就是这个距离。
而且看到的，很可能还只是个模糊的轮廓！
所以，对面的将领，这时候哪怕朝着张山风的方向看着，也仅仅只能看一个寂寞。
他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经举着火铳，瞄准了自己。
“砰！”
枪响，仅仅是望楼车的边缘被打中。
并没有人察觉什么，似乎习以为常。
一方面是因为，不会有人想到，有人举着火铳，瞄准了他们的主将。
另一方面，流弹在战场上，时实在是太常见了，盾牌兵举着木盾，身上还有盔甲，完全足够应付。
“偏了，偏了！
你行不行啊，要不换本国公上！”
朱厚照右手拿着单筒望远镜，一边看着对面的情况，一边挥舞着左手。
他的情绪激动，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
张山风脸一黑，冷哼一声，淡漠到：“偏了多少？
应该向左调整，还是向右？
需要调整多少？
说清楚点！”
这小屁孩典型的，看热闹型选手，嘴上功夫十分了得。
实际上，他连举个火铳都费劲。
不过，朱厚照的聪明，不需要怀疑。
他简单的估算了一下，回应道：“大概需要向右，调整……嗯……调整五个脑袋的距离。
如果……如果能再往下，往下大概三个脑袋，应该能正中眉心！”
在没有算学毕业的年纪，他能用脑袋来计算距离，也算是开创了计量单位的先河了。
“砰！”
“指挥使，指挥使！
快来人啊，指挥使中弹了！”
张山风没有让朱厚照失望，在简单的调整之后，一枪命中那名将领的咽喉。
显然，张山风的火铳精准度有误差，小屁孩目测的距离也有误差！
不过，这并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这里不是比赛场地，不需要正中眉心，击中就行！
击中咽喉，在这个时代，基本等于死定了。
恐怕，太医殿深处的那些白大褂，也只能摇头了。
“打中了，打中了！
哈哈哈，打中了对面的大将！
厉害啊！
叔，风采不减当年啊！”
朱厚照兴奋的大叫，那高兴模样，似乎是他将对面的将领击杀了一样。
张山风闪过一抹异色，神色复杂，朱厚照此刻与几个孩子身影再次重叠。
他们也是这般欢快的告诉自己：打中了，爹爹好厉害！
一旁的几个亲卫，眼中闪过一抹崇敬：张公还是那个张公！
那个杀敌于千里之外，神一般的存在！
然而，张山风却并没有多少兴奋。
杀一个将领，解决不了眼前的战局！
所以，张山风立即下令：“传令，招募能远视、胆大者！
每日赏粮食十石，男女不限，年纪不限。
无需上阵厮杀，只需负责配合神枪营，将对面望楼车上的人，给本官打下来！
打下来者，再行赏赐！”
望楼车，用于登高观察，也是传令官一般所处的位置。
一般的构造是：在四个轮车底座的中央，树立一根用坚木制成的大望杆，高达四五丈，杆上放置小木屋，用作望楼，望楼用绳子悬着，绳子另一端用铁杵陷入地下。
望楼车可以推动行驶，一般是侦察，传令，督战等等。
显然，由于忌惮骷髅师的远程射击能力，对面的望楼车基本都在三百步开外。
这么做，其侦察能力已经极其有限了。
但是，其上的旗兵，以及拿着弓箭的督军，依旧是战场上，衔接将领和普通士卒，传播号令等等，非常重要的存在。
如果能打掉这些望楼车，无疑能让对面，失去半只眼睛和半只嘴吧！
而现实生活中，总有天赋异禀的人，不借助望远镜，就能看清远处的人和物。
妥妥的，自带望远镜！
如果，这种人配合神枪营的狙杀，无疑能对对面的指挥，造成致命威胁！
乱军以为安全的三百步，还不够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