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元年，三月初九
应礼部尚书周洪谟所奏，朱佑樘领着一帮子大臣，祭祀孔子。
然而！
全程张山风就没跪过，掏着耳朵，歪歪扭扭的站着，压根儿没将祭祀当一回事儿，十分的不尊敬。
此举引发大案！
祭祀刚刚结束，忍了一整场的文臣开始发难。
礼部尚书周洪谟直接跪地不起：“陛下，此子对圣人不敬，毫无礼仪，乃大不敬！
望陛下严惩！”
“望陛下严惩！”
……
一时间，密密麻麻上千大臣，直接跪了一地。
内阁大学士尹直顺势而出：“此子目中无人，有辱先贤，涉罪神明。
最近辽东不太平，请陛下准许此子往辽东杀敌，戴罪立功！
请陛下圣裁！”
“请陛下圣裁！”
……
满满的附和之声，浩然回荡，非常具有气势。
尹直非常清楚，朱佑樘不可能杀张山风，就算所有人加起来，跪死在这里，结果也是一样！
所以，他采取成化皇帝在位的方式——放逐！
而且杀张山风，会逼反骷髅师，不太可行。
刚刚好，大明确实需要这样的人，镇守边关。
不是能打仗吗？
不是喜欢动不动就灭国吗？
去边疆，你打个够！
这么多人一起跪着，他就不信，刚刚登基的弘治皇帝，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硬扛上千文官的反对，还能保得住张山风？
朱佑樘眼中怒火一闪而过，自然不是针对张山风，而是针对这上千官员！
张山风此举，虽然嚣张，但是他能理解。
他和张山风都是后世之人，不习惯动不动就跪，对祭祀自然也没什么兴趣，也不会敬什么孔孟，更加不会敬什么神明之类的！
要不是他坐在皇帝这把龙椅上，需要笼络人心，他也不会来拜什么孔子！
最重要的是，最近打击了贪官，实施了摊丁入亩，士绅纳税，连首辅都端了，严重打击了文官的气焰。
这让文官最近都很老实。
一连串的胜利，让张山风和朱佑樘都有点放松了警惕。
所以，他没怎么在意祭祀孔子。
说简单点：有点飘了！
然后，就被文官抓住了小辫子。
再然后，就是现在，被一群文官怼，要弄张山风！
朱佑樘神色严肃起来了，斥责张山风：“罚奉一年，闭门思过三个月！”
很明显的包庇之意！
百官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这么糊弄过去？
这货不差钱！
闭门思过？
简直是放假！
尹直不依不饶，连忙阻挡了朱佑樘准备开溜的步伐：“陛下，如此滔天大罪，岂能草草了之，请陛下严惩！”
“请陛下严惩！”
……
又是一阵附和，透露出不严惩张山风，誓不罢休的决心。
朱佑樘眉头一皱，冷哼一声：“朕自有决断！”
随即一脚掀开尹直，踏步而去。
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最反感的就是有人违背他们的意愿。
今天如果不是人太多，朱佑樘绝对不会放过尹直！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皇者威严。
这已经犯了帝皇的忌讳！
……
然而！
事情并未结束！
孔庙外依旧跪着上千大臣，根本没人上朝！
这是集体罢工？
与此同时，侮辱祭祀的消息被夸大，谣言漫天飞舞。
得到消息的文人疯涌而至，全都快速的赶赴京师，声讨张山风！
江南乃文学胜地，学院林立，名人辈出。
此时，诸多大儒先是捶胸顿足，大骂奸贼。
然后，他们呼朋唤友，奋笔疾书，号召天下文人，一起进京声讨张山风。
无数才子异动，三三两两，纷纷赶赴京师，要为国锄奸！
广大士绅一改吝啬本性，破天荒的广撒钱粮，赞助士人免费进京。
府衙更是一路绿灯，吃喝全包，就盼着这个要士绅纳粮的杀胚早点死！
山东孔家，竟然一次性拿出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分发给山东士子，只要会写字的，只要能去京师讨伐的，都可以领到粮食！
朱佑樘看着各处密报，神色极其凝重的对张山风说道：“你这次玩的有点大了！”
何止有点大！
大明开国以来，文人就没掀起过，这么大的阵势！
张山风倒是没怎么在意：“要不？
你学一学始皇帝？”
大明的文人，被惯坏了！
这是病——得治！
但是！
朱佑樘虽然杀伐果断，却明显没始皇帝得气魄：“焚书坑儒？
然后，跟秦始皇一样，留下千古骂名吗？
哥又没有秦始皇扫灭六合的功绩，镇不住天下读书人！
刚刚登基，p股都没坐稳，就大开杀戒。
你觉得哥这个皇帝，能坐多久呢？”
这场声讨，来的太早了！
而且刚好卡在骷髅师一半的兵力，南下征讨安南，京师只有一万多骷髅师主力，以及塞外一万多人。
虽然骷髅师的战力毋庸置疑，但是架不住四面八方，各道州府的声讨。
总不能把人全杀光了吧！
虽然，张山风想这么干，但是朱佑樘绝不会让他这么干。
张山风冷哼一声：“寿哥要怎么做？”
这是很不满的冷哼——既然不敢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那么只能放弃他咯！
朱佑樘脸色有点不自然，安抚道：“你不是一直想动尹直吗？
你去辽东，哥让他给你打副手。
到了辽东，你找个理由让他消失，哥保证没人会说什么！”
张山风一脸鄙夷：我咔！
借刀杀人！
明明是你想杀尹直，这顺水人情玩得溜啊！
他吐槽道：“寿哥这是当我傻吗？
尹直再三的顶撞你，而且废太子的时候，本就不是我们太子党一伙儿的，就是个中立派。
你本来就想杀他，这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所以！
一个尹直不够，加一个汪直！”
汪直，早就被贬到南京去了。
朱佑樘一登基，这货就一直派人喊冤。
原本，张山风已经以为汪直死在南京了，一直没怎么注意这货。
他根本没想到：一个嚣张跋扈，当红之时，得罪那么多人的死太监，被贬到南京，居然还能存活下来！
简直就是不死的小强，太能苟了！
太监里面的奇迹啊！
大明的文官，什么时候这么友善了？
说好的落井下石，顺手补刀呢？
不过，这死太监明明已经苟住了，又跑出来作死！
居然还上奏，想回京伺候新皇？
这事儿，让张山风知道——他还活着！
那么，张山风会让他继续活着吗？
老头还在等着他呢！
朱佑樘想都没想：“成交！”
一个太监而已，朱佑樘根本不在意其死活。
让汪直的死，换张山风低调离京，不去大开杀戒。
很合算！
这等于拯救了数万读书人。
最关键的是，保住弘治皇帝的谦恭仁厚的名头。
非常划算！
一个得罪过他的太监，外加一个天天顶撞他，不给他面子的内阁大学士而已！
死就死吧！
……
弘治元年，四月
张山风自学有所成之后，第一次溃败！
迫于数万文人士子，以及十几万“读书人”的声讨。
最终！
新皇认输。
弘治皇帝朱佑樘被迫妥协，贬张山风去辽东，监察朵颜三卫混装劫掠边境一事，同时对死灰复燃的女真再度用兵。
特命张山风为钦差，携三千骷髅师，京营两万，即日东进。
大军赶赴辽东，并命其提调辽东一切军政要务。
外加便宜行事之权！
内阁大学士尹直谏言有功，加俸禄三百石，出任副使，暂领辽东巡抚，一同东进。
南京奉御汪直再度启用，出任监军！
……
圣旨下达，皇帝认怂，文人大军退散。
看着一个个得胜而去的大儒才子，三三两两的吟诗作对。
尹直一p股颓坐在地。
这是要他死啊！
尹直掩面痛哭，悲愤交加的接过圣旨。
跟骷髅师一起去辽东，还回得来……吗？
这哪是圣旨？
这是催命符！
……
南京，皇宫
一道一模一样的圣旨，传达到南京。
汪直显然就没有尹直的觉悟，兴高采烈的接过圣旨。
当初他就是监军，监军的权力有多大，他一清二楚。
这是让他有机会立功啊！
陛下启用他了！
然而！
骷髅师的监军，真的有权力吗？
张山风可是便宜行事之权！
这四个字，约等于副皇帝！
汪直……对杀胚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