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安，阁下。”
身旁的战马不安分地用马蹄刨着地面，骑兵打着优雅的腔调，以一副贵族老绅士的欠身问候——当然，前提是得忽略掉他那什么玩意儿都没顶着的脖子、以及那颗被他抱在怀里的头颅。
许星彦没能做到忽略掉这些，所以在他眼中，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以及......还略显滑稽。
沉吟一阵，许星彦觉得某只好奇凑过来白毛团子稍微有些挤着自己了，便按住她那毛茸茸的脑袋把她给往后面推了推，而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走廊墙壁上的画作：“......你不是先前的那一个吧？”
咚。
画中的骑兵似乎很意外许星彦所说的话，于是没留神让自己的头掉在了地上，接着又被战马扬起蹄子给“骨碌碌”踢飞到了一边去。
不过显然这位他并不在意这个，只是默默地把想要抓一抓头发的手臂重新垂下来，然后没能忍住“噗”地一下轻笑出声，笑声也很快朝着“嘎嘎嘎”鸭子叫似的大笑发展——尽管许星彦并不清楚他现在的发声器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在笑什么？”
许星彦询问道，侧过身给灵依让出位置，好让这只好奇心旺盛的团子能挤到他面前亲眼看看情况，而不是在一直后面扒拉着他的肩膀、跟兔子似的一蹦一跳。
“嘎嘎嘎......阁下，我刚才不是说过我有在搜罗莱奥纳德那个老东西的黑历史么？咳咳，您来听听——‘狡猾龌龊的莱奥纳德尽行阴暗之事，如阴沟里的老鼠般暗中窥探他人隐秘，结果却被年轻敏锐的高阶法师察觉到了其卑劣之所行，真是叫人怀疑其实力中的水分，强烈建议这个老糊涂蛋早日退位’。
哦，天哪天哪，多么棒的一条黑历史，我待会儿就要把它给加入到我出版的书里去！
说真的，阁下，如若我现在并非是在这幅该死的油画里与您交流、而是与您面谈的话，我一定会把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与您共饮——相信我，它会是最上等的黑珍珠的颜色，香气也会如同色泽一般美妙。我们可以碰一碰酒杯，一同大声嘲笑莱奥纳德这条老狗......
不过话说回来，阁下您成年了吗？没成年不能饮酒，我可是很遵纪守法的......毕竟辱骂城主并不犯法，只是有可能挨揍而已。”
没人搭理他。
许星彦正微微俯身，跟踮起脚仰着脸的灵依窃窃私语。
“徒儿，他的话实在是好多啊......我从刚才就这么觉得了。”灵依小声嘀咕道。
“我同样这么认为，”许星彦虚着眼瞥了下凑到画框边缘、似乎是想要偷听的骑兵，“他那种稍显做作的语调再配上他的呶呶不休，实在是让我有种用东西堵住他嘴巴的冲动......”
“这样做是很失礼的，”灵依小脸认真地教育一句，随后眨眨眼睛，略微迟疑道，“不过他现在好像也没有嘴巴吧？”
许星彦明白灵依的意思是指无头骑兵的脑袋还在被战马给踢着玩，并由衷地认为自家师父吐了个不错的槽。
“阁下，我现在顶多只能请您喝杯次一等的好酒了，”骑兵趴在画框边上插嘴道，“毕竟真的有人像你刚刚所说的冲动那样干过，拿各种东西堵我的嘴......因此您刚刚的话着实让我有些不怎么愉快。
当然，这其中还是要是数莱奥纳德最过分，他有一次直接把烟灰缸往我嘴里塞，上面全是刚落下来的烟灰，而且，那家伙最常对我说的话就是‘闭嘴’，简直太过分了！他凭什么践踏我自由说话的权利？！”
许星彦忍不住了，抬手打断道：“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
“别急，阁下，有正事的，有正事的！”
骑兵看见许星彦似乎有拉着灵依进屋关门的趋势，赶紧“叮里哐啷”地站起身，低头看向地上的纸团道：“但在那之前，请先把被您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的信封捡回去，那玩意儿上面有炼金矩阵的，万一一不小心爆炸了......阁下，蔷薇十字路附近可是寸土寸金的。”
许星彦沉默一瞬，出于对刚充盈一段时间的小金库考虑，感觉自己真的有被这话给吓唬到，于是默默俯身把信封给捡了回来，展平后再度揣进了兜里。
见他把信封收好，骑兵费力地把马蹄下翻滚的脑袋捡起来重新装在脖子上，拍打两下盔甲，然后清了清嗓子，态度变得认真严肃了不少：“咳咳，两位阁下，正如你们先前所听到的，我希望你们不要在这时候选择去帮助莱奥纳德那家伙。”
在这时候......许星彦稍微琢磨一下，偏过头示意灵依暂时先不要吭声，随后岔开话题道：“你是科菲尼拉城的哪位副城主吗？平时对......莱奥纳德是吧？对他有怨恨，想看着他被揍？”
“除了我并不是副城主外，您说的倒也没错。即便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实是在他手底下干活，而且已经看这个无良压榨下级的老混蛋不爽很久了，看见他被揍我其实挺开心的。”
骑兵说着说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憋屈的事儿，用力挥舞了下手臂，结果一巴掌把脑袋扇飞到了画中的河里，溅起一摊水浪。
不过好在这一巴掌也算是让他意识到自己又把话题扯远了，赶忙干咳一声道：“但总之，他不会有事的，而且也正是他让我来阻止你们去帮忙的。别问我为什么，那家伙可没说......”
“那科菲尼拉城这边是怎么认出我师父的？”
“是莱奥纳德，不是科菲尼拉城，至于是怎么认出的......应该是靠着代代城主手中流传的某种道具吧？我不大清楚。”
骑士耸了耸肩：“不过他在认出了这位可爱的小姐时，原本是打算邀请你们出席几日后的一场大型晚宴的，信封里面装得就是邀请函。我是真没想到像他那样的糟老头儿居然还知道正儿八经的晚宴礼仪，明明我都打算嘲笑他了来着......”
“原本？”许星彦斟酌着词语，“他改主意了？”
“嗯，反正他最开始应该是想在晚宴上观察一下你们之所以会来到科菲尼拉是否是由于心怀不轨，毕竟是一位禁咒入了城......”
骑士开始用佩剑去捞掉进河里的脑袋：“但现在你们也看到了，外面发生了点小意外，所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便都被揍得哇哇吐血了，结果先前还暗中让我过来带话，说是叫你们别插手、别露面，他希望改日与你们在私下里见面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