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脑海中，不断地闪过许多的回忆画面。本来刚刚那一剑，她是想要刺向他的心脏的，可是最后却刺歪了。
阿瑶冷漠地拔出剑，从楼慕南身上起来。
前世他救过她，她欠了他一命，所以这次她不杀他。但从今往后，他们就扯平了。
楼慕南坐起身来，他望着几步之外神情冷漠的阿瑶。
“这次我不杀你，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阿瑶冷冷地说。
楼慕南全身一颤，眼中微微睁大，脑子里回荡起来数万亿年前的一个声音：“楼慕南，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他怔怔地望着阿瑶，阿瑶转身化为了一道紫色的长虹朝着天空飞去，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冰天雪地里到处都是战斗过后的痕迹，巨大的冰块、冰锥散落在四周，黑发黑衣的男人坐在厚厚的冰层上，支起了一条腿，寒风吹起他的长发，他低着头，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他脸上闪过了许多尘封的记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爱过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喜欢穿男装，喜欢喝酒，喜欢打抱不平。
他们曾深深爱过对方，只是世事无常，即便是两心相许的爱人最后也会反目成仇。
他想起她穿着红色嫁衣来到他面前，哀求他放下仇恨，她便跟他远走高飞，从此他们是神仙眷侣，不问世事。
他的回答是一剑贯穿她的胸口，她伤心绝望跟他恩断义绝。
后来，他们成了死敌。他掀起灭世浩劫，顺便灭杀了她大半的族人，她觉得他无药可救，将他斩杀依旧觉得不够泄愤，让他魂飞魄散之后，还在他死亡的地方布下了封印大阵，为的是让他永不超生。
让他永不超生！！
可是他还是死不了。
“哈哈哈哈哈……”
楼慕南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听着非常的诡异。
爱情，什么狗屁爱情！
楼慕南伸手抚摸着胸口发烫的咒印，眼神比严冰还冷，他脑海中浮现了阿瑶方才那痛苦、愤怒、失望的目光，他露出了嘲弄的神情：
“她露出那样的眼神，可她明明连我跟你都分不清楚，真可笑！这个愚蠢的女人，连你已经消失了都不知道，还说跟你恩断义绝，啧啧……”
“你得到的爱情比我的还脆弱，哈哈哈哈哈……”
“可怜！可笑！可悲！哈哈哈哈哈哈……”
楼慕南忽地往后一躺下，他狂笑不止，在这冰天雪地中，他是唯一的一抹黑色。
————
夜空中布满了繁星，在这美丽的夜空之下，有一条河正在静静地流淌着，这小河的两旁都有着许多发光的月光石，石头的缝隙中开出了洁白的花，河水清澈，映照着天空的星辰，也照出了一个美丽的身影。
阿瑶跪坐在河边一块巨大岩石上，她低垂着头，脑中不断地闪过跟徐风至在一起的各种记忆。
她想起前世被妖兽追杀得狼狈不堪，差点命丧黄泉时，他忽然出现，救了自己；
她想起数年后，她站在角落里看着他在人群中，被众人簇拥着，光芒四射，好不容易等到他身边无人，鼓起勇气跟他道谢，他却已经忘记了她；
她想起今生在魔灵渊跟他的初遇；
想起在陆家他对她一见钟情的目光；
她想起飞雪崖上，他握着她双手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保护她，哪怕拼上他的性命；
她想起他不远万里从东域给她带回来一枝波旬花；
她想起在葬龙山秘境里他非要将紫霞天衣送给她；
她想起她拿着簪子在他胸膛刻下了镇邪的咒印，想起他那时望向她炙热的目光，他温柔如水的声音，他说，那咒印像她的名字，他说，他永远都忘记不了她了；
她想起他触摸她脸庞；
她想起他将花环戴在她头上……
各种记忆不断地涌来，最后想起那日从秘境里出来，他笑着硬是将刻着他名字的玉佩塞到了她手中。
阿瑶摊开自己的手掌，手中赫然就是徐风至给她保管的那一块有着血色纹路的白玉。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以前那些都是装出来的吗？
不，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人。
他不是徐风至。
这个想法一出现，心脏便骤然被人剜掉一块，血淋淋的。
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如果她承认他不是徐风至，那么真正的徐风至在哪里呢？
那个残酷的现实，这么血淋淋的摆在了面前。
徐风至已经不在了，现在占据了他身体的是那个藏在了葬龙山秘境第二层的魔头，徐风至已经死了，他死了！
一股锥心的痛苦从心头渗出，传遍了身体的每个角落。他死了，他再也不能跟她说话，再也不能用深情地目光凝视着她，再也不能触摸她的脸庞，再也不能牵她的手……
眼泪从她眼中涌出，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面颊滑过。
她紧紧地握着徐风至的玉佩，死死地咬着唇，直至咬出血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并不喜欢他，前世成为凤凰族的圣女之后，爱慕她的人不知道多少，这些人中愿意为她去死的也不在少数，但阿瑶从未动过心，对于徐风至的爱慕，阿瑶甚至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前世他不曾爱过他。
可如果她不喜欢他，为何心如同撕裂般的难受？
现在阿瑶才意识到，他从一开始在她内心就是不同的。从来雪中送炭的人少，锦上添花的人多。
上辈子在她那一段弱小苦难又阴暗的人生中，得到的善意屈指可数，他便是其中之一。
在那招摇山若是他不曾出现，她的生命将终止于十七岁那一年。
后来她有了绝世容貌，高贵身份和强大的力量，有了许许多多的疯狂的爱慕者，但她知道他们不会对十七岁的她多看一眼。
纵然她知道他跟其他人一样迷恋她美丽的容貌和强大实力，她依旧将他和其他人区分开来，从一开始他在她心中就是不同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不同”变成了喜欢？
都说情不知其所起,一往情深，为什么让她明白过来的时候，那个她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