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可怜和叶度残春4
甄枚缓缓地从那遥远而又快乐的回忆中挣脱出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然后接着说道：“师傅曾经确实对小玖寄予厚望，一心想要将自己的衣钵传承给他。可对于我们所从事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我心中一直都明白，这样的恶行迟早都会遭到上天的惩罚和报应。只是可怜小玖这孩子天性纯良，心地善良得如同一张未曾沾染尘埃的白纸。身为他的大师兄，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在如此年幼的时候就被师傅引入歧途……因此，我想尽办法去阻止师傅的所作所为，只为能让小玖保持那份纯真和善良。”
说到这里，甄枚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起来，他眼中闪烁着泪光，仿佛回想起了许多令人心痛的往事。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对着文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郑重其事地道：“文大人，不，神女大人！小玖真的是个好孩子，恳请神女大人看在他从未伤害过任何无辜性命、反而还拯救了众多人的份上，千万不要迁怒于他，庇护他周全。”
文潇静静地看着眼前满脸恳切的甄枚，感受到了他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意，以及对白玖深深的关爱之情。她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既然你如今已经心生悔悟，并且愿意将事实真相告知众人，那么本神女可以网开一面，对你从轻发落。就罚你囚禁三千年，希望经过这段时间的反省，你能够真正认识到自己过往的错误，也为那些在你手中消逝的生命一个公道。”
甄枚深深地弯下腰去，再次向那神女大人行了一个无比恭敬的礼节，声音诚恳地说道：“多谢神女大人。”就在她行礼的同时，一旁的傲因脸上满是喜悦之色，目光直直地落在甄枚身上。然而，甄枚却并未回应傲因的视线，反而蹲下身子，开始默默地收拾起散落在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傲因见状，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到甄枚身旁，同样蹲下身来，想要帮忙一起收拾这满地的残局。甄枚注意到傲因的举动后，伸手轻轻接过他手中正欲捡起的物品，依旧没有抬起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傲因，你还是快些离开吧，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被彻底封印起来。”
听到这话，傲因瞬间愣住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大声说道：“我不走。”甄枚闻此言语，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眼神直直地望向傲因，语气严肃而又果断地命令道：“走！”可傲因却像是铁了心一般，紧紧咬着牙关，毫不退缩地回答道：“我就是不走。”
面对如此执拗的傲因，甄枚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为何你执意不肯离去？离仑不过是让你来监视我，防止我逃走罢了。虽然我压根儿就从未想过要逃离。如今这世间之大，已然没有我的安身之所。更何况，很快我就将被囚禁在此处，再无自由可言。既然如此，你继续留在这里看守我还有何意义？”
傲因抬起头，狠狠地瞪向甄枚，那眼神之中透露出丝丝恼怒之意。她心里暗自埋怨着，这个家伙怎么如此愚钝，竟然丝毫察觉不到她心底的那些念头。与此同时，一抹羞涩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生怕甄枚一旦洞悉了她的心事，将会如何看待她。于是，傲因匆忙地低下了头，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手边的物品。
她的动作显得有些慌乱，仿佛想要借此掩饰内心的不安。同时，从她微微颤抖的嘴唇间，飘出一句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话语：“不用你管，我乐意。”这声音细若蚊蝇，似乎承载着她所有的倔强与羞怯。
而在一旁的甄枚，又怎能不懂得傲因的这番心思呢？自从被离仑带到大荒之后，傲因便始终负责看守着他。虽说名义上是看守，但在这宁静无忧的时光里，更多的时候倒更像是一种默默的陪伴。
如今的甄枚既非纯粹的人类，亦非真正的妖。如果回到人世间生存，他就不得不四处躲藏，以免引起他人的恐慌和厌恶；即便是身处大荒之中，也依然会因为自身特殊的身份而被视为异类。唯有傲因，当第一次见到他时，不仅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嫌弃之情，反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并毫不吝啬地称赞他容貌俊美。
正是傲因当时的那个举动，宛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直直地照射进了甄枚那颗早已死寂的心。自那时起，随着两人日复一日的相处，甄枚渐渐地对傲因萌生出了深深的情意。而同样的，他也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傲因对于自己亦是怀有一份别样的好感。这份心有灵犀的默契，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愈发微妙起来。
然而，甄枚对自己那沾满鲜血的双手深感厌恶和羞耻，以至于这份深沉的情感始终被深埋心底，从未有过吐露的念头。
突然，甄枚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一般，对着眼前之人怒声吼道：“走！我不需要你！”吼声未落，话一出口，甄枚心中便涌起一丝悔意。
只见傲因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望着甄枚，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微微泛红，晶莹的泪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甄枚看到傲因如此模样，心头不禁一颤，连忙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傲因，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傲因已然悲愤交加地大吼一声：“不用你管我！”言罢，转身飞奔而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甄枚望着傲因远去的身影，无奈地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或许这样也好，至少你能远离此地，不必同我一起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受苦受难了。”
此时，一直守候在外的文潇见到傲因冲了出来，迎上前去问道：“这么快就聊完啦？”
傲因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略带哽咽地催促道：“别废话了，快点吧。”
文潇见状，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白泽令，将其放在唇边吹奏起来。随着悠扬婉转的乐声响起，一道道闪耀着金光的神秘符文缓缓在洞口上方显现出来，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在空中徐徐展开。
伴随着那金色符文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其数量变得愈发众多起来。傲因的双眼也逐渐被染成了猩红之色，仿佛两颗燃烧着怒火的红宝石一般。那沉重的压力令它难以承受，终于，不堪重负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而出，晶莹剔透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在地上。
就在那封印即将完全合拢的千钧一发之际，傲因做出了最后的抉择——她毅然选择留在此处陪伴甄枚。这一决定无疑令人感到惊讶和不解，但对于傲因来说，或许这便是她心中真正渴望的归属。
文潇不禁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然而，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白泽封印已然大功告成。只见傲因静静地伫立在洞口处，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
当文潇终于反应过来时，她忍不住失声惊呼：“傲因！”声音中充满了惊愕与担忧。
傲因听到呼唤后，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投向文潇所在的方向。但她并未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那个笑容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幸福与满足，仿佛整个世界都已被这份情感所填满。随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幽深黑暗的洞内，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始终保持沉默的裴思婧此时轻轻地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世间法理万千，难抵一句甘愿。”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瞬间照亮了文潇内心深处的迷茫。
文潇听闻此言，顿时恍然大悟。
感情既是束缚心灵的囚笼，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同时，它又是温馨甜蜜的避风港，给予人们温暖与安宁。至于如何看待这段感情，关键在于个人是否心甘情愿罢了。
裴思婧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如冰般寒冷地射向卓翼宸，她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卓大人，想必您方才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小玖就是小玖，单纯善良，不过想必这会儿他应该已然回到白颜大人的洞府去了！”
听闻此言，卓翼宸不由得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明白了裴思婧话中的意思。只见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小玖……他生气了么？”那模样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与无助。
裴思婧见状，不禁冷哼一声，反问道：“若是换作是你，遭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会生气吗？”说完，她双手抱胸，眼神中充满了质问和不满。
然而此时的卓翼宸却仿若未闻，只是呆呆地望着脚下的地面，双眼无神，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当中，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到卓翼宸这般反应，裴思婧不禁眉头紧蹙，心中更是气恼万分。她实在看不下去卓翼宸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于是忍不住开口讥讽道：“卓大人啊卓大人，你到底还在这里傻愣着干什么呢？难不成你还指望这光秃秃的地上能突然长出一个活蹦乱跳的白玖来不成？”
卓翼宸如梦初醒般地晃了晃脑袋，仿佛刚刚从一场迷蒙的梦境中挣脱出来。他的目光迅速扫过身旁的裴思婧，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瞥，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迈着大步匆匆离开。
而另一边，文潇小心翼翼地将白泽令收入怀中，然后快步走向裴思婧所在之处。当她来到裴思婧身边时，两人一同默默地注视着卓翼宸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最终完全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与此同时，卓翼宸一路疾行，径直朝着白颜大人所居住的神木洞府赶去。然而，当他抵达目的地后，满心期待能够见到心心念念的白玖，结果却事与愿违——白玖并不在这里。反而是白颜大人正静静地端坐在洞府内，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
卓翼宸赶忙上前，对着白颜大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并开口说道：“白颜大人。”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敬意。
白颜微微颔首，表示对卓翼宸行礼的回应。紧接着，她用轻柔婉转的嗓音问道：“卓大人今日怎会有空闲时间？”
卓翼宸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白颜大人，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就是想见一下小玖。”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急切和期盼。
白颜闻言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哦？那么卓大人能否告诉我，你为何如此急于要见小玖？”
面对这个问题，卓翼宸不禁面露难色。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如实相告，恐怕会显得有些唐突；但若是闭口不言，以白颜大人对白玖的疼爱程度，定然是不可能轻易让自己见到白玖的。一时间，卓翼宸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显得颇为尴尬。
卓翼宸眉头微皱，稍稍沉思片刻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我此次前来，乃是专程向小玖赔礼道歉的。”
站在一旁的白颜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她原本还打算故意刁难一下卓翼宸，好让他吃些苦头，但此刻对方竟如此坦率地说出了来意，这倒令她有些始料未及。一时间，白颜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去刻意为难人家了。
于是，白颜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哦！小玖就在里面呢，卓大人请自便吧。”说罢，她向着卓翼宸微微一笑，表示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