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都沉默了一会，谁都没有再多说上一仗那点事。
苏瑶把额头上的灰抹开，抬眼看了看我们，声音平静道：“我们需要先了解医学中心的情况。
大家休息十分钟，然后集合情报。”
这时候，一名留着平头、额头总带着一条老汗带的男人靠了过来。
他叫钱坤，以前在化工厂里管物资，今天也是跟着队伍撤出的幸存者之一。
钱坤一边翻找背包一边开口：“你们要去西北医学中心是吧？
我走过那地方，给你们看看这地图。”他说着，从背包底层抽出一张折得发白的纸，用手指摊平。
我凑过去看。那张地图是手绘版，线条粗细不一，重点都用红笔画着。
钱坤把食指摁在一个方框上，“这就是医学中心，旁边全是老区废墟。
但医学中心原是咱们市生物研究的重地。墙高门紧，外头有过去围挡，里头不止有主楼，还有四五个侧楼。”
林浩一边转动着手中数据棒，一边开腔：“那谁侦查能力强？
不用多绕路，还能带回具体情况。”他话说得直接，转头望向唐馨。
唐馨整理了两下袖口，半点犹豫都没有，“我能潜进去看，周边环境跟去年没太大变化的话，问题也不大。”
说完，她又问钱坤：“周遭有没有更新过的岗哨或者隐蔽口？”
钱坤摊手道：“最近没人敢靠近那块，我只知道西北角之前有个旧地下通道口，通到电梯井，可能没塌。”
我把唐馨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小心，能量波动现在强，丧尸群活性肯定比以前厉害许多。”
唐馨抬了抬下巴，一副已经打定主意的样子。
苏瑶听完安排，直接分派：“唐馨先侦查，能回来就回来，别逞强。
有异动，立马撤退。”说完这句，她又看看赵悦和陆晨，“我们剩下的人准备消毒、治疗，数据也要留一份。”
唐馨已经换上包里那件衣服，把武器和翻身小道具藏进背心里，临走前把通讯器拍在我手心，“半小时联系一次，按你说的密码。”
我点点头。
唐馨消失在厂区大门的阴影中，只留下那条拎起灰尘的小路。
刚松一口气，我才注意到苏瑶的状态有点不稳。
她那只手刚才封源池时露出的蓝焰还藏在指缝里，手臂上时不时闪出点火星。
她低着头整理器材时，鞋底轻踢着地面。赵悦一看不对，连忙拎着急救箱走过来：“你那伤口还在发热？
还是能量消耗太大了？”
苏瑶没抬头，只是把手按在大腿上，“不是伤口的问题。
刚才蓝焰用得多，负荷大，现在不能新生成稳定能量。”
她说话短促，喘气不仔细。
我其实一直想问她到底能控制到什么程度，可她从不主动跟我们讲能量的隐患。
赵悦用那只粗糙的手指挨个按了下苏瑶的脉搏，声音不容质疑：“别死扛。
你主要是消耗太大了，”她顿了顿，“精神紧绷，体力也快到极限。
现在不休息，等下根本进不去。”
苏瑶揉了揉额角，把背包垫在后背下方，“那我睡十五分钟。
唐馨回来再叫我。”声音带着点疲惫，却不拖泥带水。
陆晨坐到苏瑶身边，身体往墙后挪了半步，动作利索得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过来歇会，别硬挺。
要对付源池这种东西，光靠蓝焰肯定不够。”苏瑶难得没有和他顶嘴，直接把头枕在他肩上。
我有点意外。陆晨平时不太多说，这回难得打开话匣子，“其实我之前也琢磨过，这种能量失控的事不会就到这一次。
后面一旦动手，只靠你一人消耗明显不够用。
你要是死奔没命，咱们那点手段都白费了。”
苏瑶一直闭着眼，嘴里轻声应了句：“我知道。
但咱们要拦下这些异变，早晚得有人冒险。我这蓝焰能顶一阵，也不能整整靠运气。
你若真担心，等下你替我守外围。”
陆晨说：“我会在出口守一班，这种事你布置就是。
你只管恢复，我看着这边。”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赵悦拧开了随身水桶，开始为几个幸存者涂抹消毒药水。
我则坐在出口边，脑子里飞快回想钱坤刚才画的那块地图。
医学中心位置偏僻，不易潜行，但也正因如此，消息不易走漏。
唐馨一单走，身手最合适不过。
等过了差不多半个钟头，通讯器响了一声，是唐馨的密码。
我赶紧抓起，低声问：“什么情况？”
唐馨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外围主要设置了感应装置，靠近就报警。
大约以半径六十米为圈，把医学中心围住。几乎所有外装修都没动过，但侧门和货运口各自装了新锁。
正门没人守，倒是侧门附近、地下通道周围偶有异动。”
林浩趴到我边上，用笔勾出唐馨说的位置，“感应装置怎么绕？
直线冲过去行不行？”
通讯器里传回唐馨短促的回答：“不行，灵敏度很高，这种东西起码是研究院自己装的，普通金属和大量能量靠近就触发。
一旦启动，周边实验体会被吸引过来。”
我问：“那内部的情况呢？”
唐馨继续报告，“我绕了一圈，从旧物资入口探进去，发现中心位置灯还亮着。
里面至少有两个临时实验区，有人影活动，大都是变异体。
部分区域似乎还在做人类实验。最深处我没敢冒险，但地下三层通风井传出来金属撞击声，非常规律，应该有看守。”
我和苏瑶交换了一下视线。赵悦也皱起眉头，“那看守是谁？
有没见着什么指令官之类的？”
唐馨在通讯器那头停了一下，“看到一个穿灰色制服的男人——皮肤发黄，身形很瘦，还系着医学中心的安全牌，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黄毅。
据说他对中心熟得不得了。现场看，他负责最里的实验区出入。
其他人手持武器，多是异化的。”
林浩低着脑袋在纸上勾来划去，“这么说，源池就在地下三层？
外围有看守、感应装置、变异体，实验区还连着主楼和侧楼——通风井是突破口还是隐患？”
唐馨回道：“通风井目前没人值守，但噪音大，下去就得有人配合，不然进退两难。
可以利用感应区的漏洞，先吸引一批变异体，然后侧面渗透。”
苏瑶这时打了个盹醒了，看向我们，“情报都收齐了？
唐馨的方案可行。我们的计划要细化两件事——
一，如何避开感应装置，不惊动守卫；二，怎么从实验体包围圈中救出人类，也要弄清楚能不能直接抄小路进地下层。”
陆晨接口道：“动手顺序别乱。你负责能量压制，我护外围，林浩和赵悦带队拦截变异体，唐馨继续做内线联络。”
钱坤靠在门口，补充说：“西北门有辆废弃巴士可以遮挡，如果得手撤退，需要掩护几分钟。”
“那边我熟，万一走投无路，我给你们领路，主干道还能退。”
苏瑶点头，“我们得把方案分三步。先由唐馨制造小规模混乱，主力队伍分批渗透。
主攻地下三层，最后抢源池。”她说着，拉过我的数据棒，“你统计下谁能承担主要分工，辅助行动我来排查隐患。”
我一边点着名单，一边汇报：“现在一共十八人能行动，幸存者排残一队，医护三人留守后勤。”
苏瑶把名单抽出来，分组分队。林浩自告奋勇，“我守北通道，一有变故就堵路，为进攻留下后路。”
赵悦跟着表明态度，“我和你一起护驻守区，现场一旦有人受伤优先救援。
进攻队给我再配一套急救物资。”
我负责整体数据调度，把能用的人手和分组全部记在通讯本上。
众人围坐成小圈，边梳理唐馨的情报，边把行动流程一行行划出来。
最后苏瑶夹着蓝焰握着我的手说：“今天起行动开始倒计时，等唐馨安顿好信号，第一队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