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如泣如诉地洒在听莲轩的雕花木窗上,仿佛是大地在诉说着一天的疲惫与哀伤。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投射在青砖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宛如岁月的痕迹,深深浅浅,交错纵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荷香,那是从轩外荷塘飘来的气息,清新而淡雅。然而,这股香气却无法驱散轩内凝滞的气氛,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重压所笼罩,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纪汉佛静静地坐在窗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眉头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的目光凝视着窗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听莲轩里静得异常,连窗外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都能清晰地听见,平日里最爱说话的白江鹑此刻也紧闭着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终于,纪汉佛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彩珠姑娘回去了?”这句话虽然简短,但每个字都像是落在平静湖面上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打破了听莲轩内的沉寂。
石水的手紧紧压在青雀鞭上,仿佛能透过鞭身感受到某种力量的传递。她的手指微微一动,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心中所想有了更明确的判断。
石水抬起手,轻柔地将鬓边那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她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是长期习武之人所特有的利落。
“回纪大哥,来莲境前,我已派两名得力弟子带着京都的神医护送她回渔村了。”石水的声音清脆而坚定,透露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彩珠姑娘心性纯良,只是连日奔波又牵挂爷爷病情,我关照他们多多照拂。”
她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房间里,给人一种宁静而舒缓的感觉。然而,话音落下之后,房内却再次陷入了沉默。
纪汉佛的目光缓缓地从石水身上移开,落在了窗外。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宁静而悠远。然而,他的思绪却早已飘飞,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半月之前。
那是在四顾门的议事堂内,一个抱着令牌、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闯入了他的视线。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让人不禁心生怜悯。那个小姑娘的身影,此刻依然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日的议事堂气氛异常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比今日的听莲轩还要压抑得多。
彩珠身着一身粗布衣裙,裙摆上沾满了赶路的尘土,显得有些狼狈不堪。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油纸包,仿佛那里面装着她的全部希望,如同救命的稻草一般。
当她见到纪汉佛、白江鹑和石水三人时,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和无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哭腔:“三位大侠,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他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还咳出了好多血……呜呜呜……”
石水见状,心急如焚,他一个箭步上前,赶忙将彩珠扶起,关切地问道:“姑娘,你先起来说话。你爷爷病重,理应赶紧去寻医救治,怎么反倒跑到我们四顾门来了呢?”
彩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个油纸包。随着油纸的揭开,一抹莹润的翠绿如同一道闪电般瞬间照亮了整个议事堂。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是一块巴掌大的令牌,通体由南荒翠玉雕琢而成,玉质通透,宛如羊脂,隐隐泛着冷绿的寒光,令人不敢直视。
“这是……”石水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震惊的事情一般,她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身体前倾,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东西,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块令牌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当年李莲花将四顾门主令寄回来时,就是她亲自接收的,并小心翼翼地将其妥善保管起来。这些年来,那枚门主令一直被供奉在四顾门的祠堂里,从未离开过那个神圣的地方,更别提被其他人持有了。
彩珠轻轻地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紧张,但还是继续说道:“这是阿潮哥哥临走时交给我的。他说如果我遇到什么困难,就拿着这枚令牌来寻四顾门,你们一定会帮我的。现在爷爷病得很重,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来求求你们……”
听到“阿潮”这个名字,纪汉佛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追问道:“你说的这个阿潮,他长什么样子?”
彩珠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回忆起阿潮的模样,缓缓说道:“他的气质非常温润,皮肤白皙,他的手中却始终握着一把剑。”
白江鹑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他紧紧地盯着彩珠,厉声道:“你说这令牌是那个少年给你的?你可知道这是四顾门的门主令?只有四顾门的前门主李相夷才有,而且那块门主令早就已经被收回了,怎么可能会落在一个无名少年的手中?”
他的话犹如一盆刺骨的冰水,无情地浇在彩珠身上,让她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寒意从头到脚贯穿。
“我……我不知道这是门主令啊!”彩珠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阿潮只说这令牌可以帮我,他不会骗我的?”
面对彩珠的辩解,石水并没有立刻回应,她的目光紧紧落在那被油纸包裹着的令牌上,仿佛那是一件极其珍贵而又危险的物品。
过了好一会儿,石水才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令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玉石的瞬间,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指尖传来,让她的心猛地一跳。
这玉石的质地和触感都不像是假的,石水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的疑虑更重了。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站起身来,快步走向祠堂,将那块原本放置在祠堂中的令牌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