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罗克党首大人!”
“拉·罗克党首大人,请看这边一下!”
“即将成为总理,您现在的心情如何?”
在蜂拥而至的记者提问中,因国民社会党在大选中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实质上已是下任总理的弗朗索瓦·德·拉·罗克,带着一抹宛如无害而善良之人的微笑走上了演讲台。
当然,他脑子里的念头,离“无害”这两个字还差得远。
“法国的新纪元终于到来了,诸位。”
拉·罗克刚一开口,记者们便纷纷举起笔记本与相机,聚精会神地倾听他的发言,会场一时间陷入肃静。
“我与国家社会党,已经向全国人民许下了承诺。”
待场中安静下来,拉·罗克如同云端俯瞰猎物的雄鹰般,庄严地扫视台下众人,声音也随之更为有力。
“我们承诺,将终结自大战以来持续不断的混乱与因大萧条带来的经济衰退,让法国再次强盛。我们不会像旧日的政客那样,把个人的贪欲与政治生命置于国家之上,而是誓言为了我们的祖国——法国,生死以赴。我们更承诺,要让这个国家重拾不屈的尊严,绝不再向任何人低头,重塑法国的伟大!”
“......”
“而现在,我就是为了兑现那个承诺,站在这里。为了回应法国人民的支持,为了引领法国走上正确的方向、踏上正确的道路,我站在了这片讲坛之上。”
咕噜——
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某处传来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以此为信号,拉·罗克自信地扬起嘴角,缓缓开口:
“我在此庄严宣告:法国将再次崛起!法国将再次伟大!而这一切,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使命,它需要全体法国人民的齐心协力。只有当我们为一个共同的意志、共同的目标而奋战,伟业才能成就!当那一天到来,我们将夺回失落的主权、自卫权、自由与生活的尊严,以及我们的荣耀!”
议会中顿时响起一阵骚动——
拉·罗克的演说引发了四面八方兴奋与狂热、不安与恐惧交织的低语声。
这并不奇怪。
虽未明说,但拉·罗克的发言几乎是公然暗示:他准备撕毁《桑苏西条约》,重新进行军事扩张。
他说要实现法国人民的夙愿,其背后却意味着——终将与英国、德国等协约国再度为敌。
“当然,我们的敌人将为阻止法国再次伟大而朝我们挥舞枪口,对我们施加各种威胁。他们会大声叫嚷,会密谋诡计。”
然而,拉·罗克丝毫不为会场的反应所动,甚至像在享受般继续慷慨陈词。
“但我们不必畏惧!我们不再是大战的失败者!不再是对盎格鲁-撒克逊与日耳曼俯首称臣的卑微之国!我们是法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卓越的国家与民族!我所知道的法国,从未向任何不义与阴谋低头!”
砰!
“站起来吧,公民们!站起来吧!为了祖国,站起来!为了不再沦为奴隶,站起来!”
当气氛达到顶点,拉·罗克猛地一拳砸向演讲台,高声呼喊。
“拉·罗克万岁!法兰西万岁!”
“拉·罗克万岁!法兰西万岁!”
似乎早已准备好,国民社会党的党员与骑士团员齐刷刷地高举手臂,对着天空呐喊回应。
“拉·罗克万岁!法兰西万岁!”
“拉·罗克万岁!法兰西万岁!”
“拉·罗克万岁!法兰西万岁!”
原本还在犹豫的记者与市民们也纷纷被这热烈氛围裹挟。
他们或是被感染,或是被拉·罗克深深打动,跟随国家社会党人的节奏,呼喊着同样的口号,为拉·罗克欢呼。
至此,法国正式进入了拉·罗克的时代。
与此同时,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终结,也悄然拉开了序幕。
......
“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啊。”
听闻拉罗克和国家社会党最终赢得大选,合法掌握了法国,汉斯一边轻敲办公桌,一边低声自语。
并没有感到震惊或愤怒。
说实话,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会变成这样,他早就预料到了。
他之所以说自己对拉罗克的阻挠行动只是在拖后腿,不是没有理由的。
“唐宁街已经开始对拉罗克发出担忧的声音了。”
“不担心才是傻子呢。”
就算是再怎么热爱和平的麦克唐纳首相,在拉罗克如此公然叫嚣着要对德国和英国进行报复的情况下,若是仍然坐视不理,那他就不配当首相了。
“据说丘吉尔已经在主张,要从一开始就给拉罗克点厉害看看。当然,唐宁街那边还是一贯地装聋作哑。”
“嗯,那可是丘吉尔啊。”
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成为回答。
英国国内都把他当作过气老头,谁还会听他的意见呢?
“听说比利时那边也很忧心。”
“那是当然。拉罗克高喊着伟大法国口号,谁是他首先盯上的目标,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在桑苏西条约中,作为入侵的代价获得法国领土与殖民地的国家,正是比利时。
一心想着要重建法国荣光的拉罗克,怎么可能会放过比利时呢。
“告诉比利时大使,德国从不背弃盟友。光是这句话,短期内就足够让他们安心了。”
“是,总理。”
“还有,准备一份礼物,替我送给拉罗克,祝贺他就任首相。信我来写。”
“拉罗克得高兴死吧。”
怎会止于此,恐怕他会一边大骂着所有能想到的脏话,一边把礼物直接扔进垃圾桶里吧。
这点他甚至敢打赌。
“总之,只要拉罗克还没疯,现在就不可能立刻撕毁桑苏西条约,暂时我们就盯紧法国,集中力量扶持反对派吧。”
“嗯,明白了——”
“总理,大事不好了!”
“砰!”
还没等阿登纳回答完,一如既往地推门而入的秘书打断了他们。
汉斯都懒得吐槽秘书是不是都把敲门礼仪给丢了。
“又出什么事了?”
“RNd发来了紧急报告。”
“什么时候不是紧急的了......唉,这次又爆了什么......嗯?”
汉斯叹着气扫了一眼报告,不出三秒,脸色就沉了下来,揉了揉眼睛。
“这他妈的什么鬼?”
内容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
“我们完了。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完了。”
另一方面,最终未能阻止拉·罗克的共和国忠诚派,与拉·罗克和他的支持者们不同,他们如同皮埃尔·赖伐尔一般,在屈辱中低下了头。
国家社会党最终在大选中大获全胜,成为议会第一大党。
1930年的太阳落下,1931年的曙光升起之时,即将成为总理的拉·罗克将登上总理之位,随即牢牢掌握权力,清洗反对派,正式踏上独裁者的道路。
并最终——
会撕毁“桑苏西条约”,重新武装,为法国带来第二次世界大战。
“大家振作起来,共和国还没有结束!”
就在众人抱头痛哭、陷入绝望之际,为了提振气氛,达拉第强作镇定,用力提起了嗓音。
“即便拉·罗克成了总理,也不代表他立刻就能掌控政权!再怎么说,哪怕实权有限,法国的国家元首终究还是米勒兰总统,不是吗?!”
“米勒兰总统不过是个无力的老人罢了。”
但达拉第的话很快就被脸上早已写满“结束了”的赖伐尔打断了。
“他既无意守护共和国,更无心与拉·罗克为敌。事实上,他几乎已放弃了一切。”
再过不久,他就会被拉·罗克和国家社会党强行从总统之位上拉下来。
“即使米勒兰总统帮不上忙,也绝不能放弃!我们要坚持到底,抵抗法西斯!赖伐尔部长,现在共和国仅存的希望,就在我们手上,只有我们了!”
“达拉第议员说得对!况且,现在什么都不做地坐以待毙也没有意义。拉·罗克和他的法西斯党羽,为了巩固他们的独裁政权,早晚会‘处理’掉我们这些人。”
因为“犹太人+社会主义者”这个致命组合,恐怕是最先被抓去杀掉的——莱昂·布鲁姆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们现在只剩两条路——要么逃,要么拼死与拉·罗克战斗到底。仅此而已。”
“我会战斗。”
保罗·雷诺说道。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法国陷入极权与军国主义的疯狂,再度走向灭亡。作为共和国的政治家,我要为未能阻止拉·罗克承担责任。”
“我也是。”
“雷诺先生,曼德尔先生!那样只是在自寻死路啊!军方已经落入拉·罗克之手,我们这些政治人物还能做什么?现在我们该做的是保存实力,等待时机!”
“那就等同于抛弃人民、弃国而逃,赖伐尔部长!”
“不,赖伐尔部长说得没错。”
“甘末林将军!”
就在众人纷纷责备扫兴的赖伐尔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甘末林忽然开口为赖伐尔说话,让达拉第不禁露出震惊之色。
然而,甘末林并非与赖伐尔同调,不是为了“逃走”才站到他那边的。
“战斗,应当由我这样的军人来承担。所以,你们先退下,设法为法兰西共和国保留未来的种子。”
“甘末林将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拉·罗克正式被任命为总理,建立新政府之前,我会先发制人。”
“什、什么?您是要发动政变吗?!”
尽管皮埃尔·赖伐尔震惊不已,但甘末林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守护共和国的唯一方式,现在只剩这条路了。仍然愿意追随我、对共和国忠诚的军官与士兵尚存,我将带领他们铲除拉·罗克及其党羽。”
“可这是非法的——!”
“当法兰西即将落入战争狂人之手的时候,谁还管得了是否合法?!”
没有人能反驳。
若放任现状,共和国将崩溃,法国也将再次陷入战争泥潭。
甘末林很清楚政变违背民主原则,但此刻,除了这一招,已别无他法。
即使在座这些政客束手束脚、犹豫不决,时间也不多了,而法国的民主制度终将被战火彻底吞噬。
甘末林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简直是自杀行为,甘末林将军。我明白您的决心,但如赖伐尔所言,现在的军方已几乎落入拉·罗克手中,失败的可能性太高了。我们还是一起寻找其他方法——”
“达拉第先生,我这一双手,为了所谓‘保卫共和国’已染上太多法国人民的鲜血。”
甘末林毫无动摇地回答了达拉第的劝说。
“现在,是我承担这一切责任、走向终点的时候了。再者,机会只有现在。等拉·罗克成为总理,我和其他忠于共和国的军官就必须脱下军装。”
“您会死的,将军。在耻辱与叛徒的名号中,失去性命。”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我别无选择。因为,没有别人能去做这件事。”
早在听说拉·罗克与国家社会党赢得大选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这是一场胜算渺茫的赌博,却是共和国最后的希望。赌注是整个法兰西。既然如此,作为共和国的军人,我愿将一切赌在这微弱的可能性上。”
即便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
“别露出那种表情。能为了共和国和民主而死,于我这个法兰西军人而言,是无上的荣耀。”
“我明白了。既然将军意已决,那我们也......”
“不,一切由我开始,也由我承担。我失败也罢,你们必须守护共和国的未来。哪怕极权与军国主义的黑影吞噬了法兰西,也请你们成为那永不熄灭的希望之光。这才是你们政治家的使命。”
“将军......”
达拉第、布鲁姆、雷诺与曼德尔,再也无法反驳甘末林的决意。
因为他们太清楚,嘴上说得再动听,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做,这实在太可耻了。
“我明白了。那我们就把共和国的命运托付给将军您。”
达拉第握住甘末林的手说道。
那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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