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疏月和谢今歌的下落，哪是这小小店长会知道的？
他回答不出，哪怕在寒冬腊月，脑门子上的汗水也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地往外冒。
他瞟了一眼四周，只期望自己手底下有人能回答得上这个问题。
很可惜，并没有。
那人支支吾吾的话一出，谢屿司眼神如冰刀般射向店长。
只一个眼神，那店长差点没软倒在地……
好一会后，一直站在人群里瑟瑟发抖的小店员忽然哆嗦着举手。
康叔立刻看了过去，如同看见希望一般，忙问：“你说。”
那人正是之前被封书瑶点中，命她给俩人录视频的年轻销售，只是她后来在整理视频的时候发现，店里的监控拍得更加完整清楚。
于是她便把两段视频合并在一起了，想着万一谢家人来找麻烦，也能证明与他们店铺无关，只是不是跟所有人都有关系。
这会听见康叔不是来找茬，而是来问谢家太太和四小姐的下落，她立刻想起店铺外还有一个对着大路口的摄像头，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拍到俩人。
她颤着声音道：“我看见谢太太和四小姐是从这个门走出去的，但出去之后去了哪里我们不是很清楚。”
这话一说完，康叔眉毛都要竖起来了，这不是耍人吗？
他正欲发作，那小姑娘又道：“不过，我们店门口有个摄像头，应该能拍到大路口那边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拍清楚。”
康叔的眉毛立刻放平了，喜悦道：“快，快带我们去监控室。”
有了一丝缥缈的希望，也总比下落全无要好。
康叔和那人去了监控室，谢屿司也终于肯在休息区的沙发里稍稍休息一会了。
查看了一会，监控那边，果然有何疏月和谢今歌的身影。
也不知道俩人在嘀咕什么，忽然就看见谢今歌从何疏月手里抢走手机，而后拦了一辆车，便消失在监控画面中了。
看起来，两个小姑娘是自己离开的，至少没有被人胁迫。
康叔激动地一拍大腿，指向视频中那辆出租车：“把车牌号记下来！”
操作监控的保安连连点头称是。
那段视频又被倒退回去，逐帧逐帧定格，直到截图清晰的画面，那人才拿笔，把车牌号抄了下来。
康叔接过纸条，立刻拨了一个号码，只两三分钟，那出租车的全部信息已经发送到他手机上。
那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松落下来。
看他面色稍稍松弛下来，那位年轻小销售才敢吭声：“叔叔，我这里还有两段视频，是之前谢太太和封小姐比赛的，刚刚下午那事，真的只是她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和我们店铺完全无关啊。”
相比起来，康少明至少看起来还能交流，那位谢先生，似乎只想吃人！
她自然选择和好说话的那位沟通了。
康少明很明显不知道这一茬，听完小姑娘的话，愣住了：“封小姐和太太比赛？你是说封家那位封小姐？”
满京北，还有几个姓封的大户，自然是封书瑶无疑了。
他接过手机，看了视频，这才了然。
搞了半天，是吃醋！
封家那位大小姐，居然也喜欢他们少爷。
难怪太太要和四小姐玩离家出走这一套，看来是和少爷闹别扭呢。
这也从侧面更加肯定她们不是出意外了，康少明心里稍定。
他给那出租车司机拨了几个电话，但没人接。
既然如此，只好先回去向少爷汇报一二，这情债还得情人还啊。
他扯了扯嘴角，从监控室走了出去。
*
休息区内，男人坐在沙发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沙发扶手，每一下都似敲在旁人的心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位年轻一点的销售被店长指使着，要负责给这位即将喷发的火山送杯热茶，可偏偏没有一位销售敢靠近对方半分。
正相互推诿，下午那销冠理了理脖子上的橙色丝巾，深呼吸。
她蓦地从年轻销售手里端过茶盘，露出专业客套的微笑，连个招呼也不打，从几人身旁走过。
走到谢屿司身旁，她蹲下身，恭敬地把茶水端出，小心放在透明茶几上，轻声问：“谢先生，不知道谢太太这会心情如何？下午封小姐对她多有无礼之处，作为封小姐的专职销售，我代她向您道歉。”
几句话，便把自己摘清了。
又是封小姐对谢太太无礼，又是作为封小姐的专职销售，她何其无辜云云。
要是再遇上个笨嘴拙舌的主，只怕这事还真能祸水东引，自己倒成了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小店员而已。
更何况封家和谢家那两位闹得这么僵，只怕双方背后的势力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那自然也是“死无对证”的事了。
只要她现在把锅全都扣到封书瑶头上，至少在谢家这里是万无一失的。
至于封家，毕竟当时她帮封书瑶出了当时那一口气，只要谢家不把她今天说的这番话过给对方听，那无论如何，封家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她笃定这种大门大户出身的人，绝不是会碎嘴的人。
这算盘其实也算打得很妙了。
至少，以她的眼界和身份，是她现在这种情况下，能盘算到最好的计策了。
只是这招有个致命的漏洞，一旦封谢两家并未因此事闹翻，而是和好，那她就是唯一的罪人了。
但是这种可能性，在她看来，绝无可能。
京北的名媛圈，她一个销售迎来送往的，见过了分分合合，这种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孩，有谁是受得了气的？
今天闹这一出，已经是注定结成死仇的。
她说完那些话，只静静看着谢屿司，只要谢屿司的注意力转移到封家，那她就算过关了。
谢屿司抬眸，目光如刀般扫过她，那眼神冷得能将空气冻结。
从进店到现在，他始终未发一语，只冷眼静静看着周遭一切。
那么多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就来了个不怕死的，偏偏凑到他身边，提什么封书瑶？
他的眼底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不过只是从极度的冷寂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幽寒，就像寒夜中被激怒的孤狼。
直到这一刻，他薄唇轻启，温磁的声音低沉却透着无尽的压迫感：“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来替封书瑶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