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妤与碧桃带着香丸出门。
沉香缘算是京都数得上号的香料铺子，且很多难寻的香料也只有在沉香缘里头能购到。
不但价格较其他店铺贵上些，且出入还都是有钱有权的人家。
铺面不算大，但却是在寸土寸金的锦绣街，离临兰居不远。
锦绣街上聚集了各色吃喝玩乐的铺子，皆是京都之最。
沉香缘里头的小厮精神抖擞，堂内也洒扫的一尘不染。
掌柜的在一旁算盘拨的飞快，见宋清妤主仆二人进来，眼皮上下一开一合，快速扫了下，便盖上账本从柜台中走出来。
宋清妤虽穿戴素淡却难掩风华，眉眼从容淡定。
掌柜的见惯来往客人，只需瞄一眼便知她出身不错。
“这位小姐，想要什么香料？”
宋清妤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踱着步子缓缓在铺子里头逡巡一番，小二很有眼力见地上了盏茶。
“能否将你们店里最好的安神香给我瞧瞧。”
掌柜一听，赶忙让小二去取上品安神香。并招呼着宋清妤就坐。
宋清妤捏着香丸凑到鼻尖嗅了嗅，垂眸淡淡道：“掌柜的是看不起我？”
掌柜的皱眉，“小姐此话怎讲？”
“此安神香当真是你们店中最好的？”宋清妤不信，这香香味微涩，且过于浓烈了些。
若算是最好的安神香，想必沉香缘也称不上最有名声的香料铺子。
掌柜的一开始还当她不过是寻常的闺阁小姐，虽看起来气度不凡但也不觉得她懂香料。
现下她提出质疑，掌柜的也收起了轻慢的心思。
“小姐有所不知，本店最好的安神香产自西域，已于年前售罄。
因着气候不佳，往返的商队行程缓慢，新的货还在路上。”
掌柜的拿起案几上的安神香道：“这香虽不上西域那款，可也算是不错。
且价格也不过只有那款的一半，很是物美价廉。”
掌柜的还在滔滔不绝地夸赞，宋清妤从碧桃手中接过匣子：“掌柜的看看此香如何？”
掌柜的话被打断，略有些不快。取过香丸不过先闻了闻气味，便眼睛一亮。
“不知小姐此香在何处购得？”
若他没有感知错的话，这香恐怕比西域来的还要好上一些。
“掌柜的只说这香好是不好？若有人要出售，你们可收得？”
眉姨娘制香手艺学自西域，连她都夸赞她制的安神香不错，那就定然错不了。
宋清妤很是自信。
掌柜的听她这么一说，掩盖住了眸子里对香的渴望，眼珠子骨碌一转。
“不好说，从外观与气味上看倒是合格，不知燃起来如何？”
宋清妤倒是很大方：“可以一试。”
袅袅烟雾从青花缠枝香炉中腾腾升起，掌柜的闭上双眼，屏气凝神。
心中惊叹，好香！面上却纹丝不动，甚至略带严肃。
“香倒是尚可，二两一钱，若是可以的话我做主收了，如何？”
宋清妤明白这掌柜的不实诚，收起匣子，起身预备要走。
掌柜的慌乱：“唉，唉唉。价格好说。”
这安神香如何，他哪里不知道。断然不能让宋清妤就这般出门。
况且他还没打探到这香出自何人之手，若是在别的香料铺子里出现，岂非对沉香缘不利。
宋清妤停下步子，似笑非笑看向掌柜的：“若是要做生意，就诚心说个价。”
“小姐这边请。”掌柜的忙将人请进了内堂款待贵人的雅间。
他知道欺瞒不住，也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香：“上品安神香，我们从西域的进货价是二十两一钱。
不过这其中大多是因着路途遥远和保存不当出现的损耗，若是小姐要卖的话，十二两一钱如何？”
宋清妤摇了摇头：“十八两一钱，一文不能少。
若是你们售卖我这香，大可以停掉从西域那边购货。岂非更方便？”
掌柜的思索了半日，想出另外一个条件：“若是十八两的话，也可。
但此香只能售卖沉香缘一家，不得卖给别人。如何？”
“这个自然。”奇货可居的道理宋清妤还是懂的。
再说她将安神香卖给别人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除了将产生恶性的商业竞争，压低安神香的价格，一丝益处也无。
她还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怀，希望京都人人都能用得起安神香。
不过是希望多赚些银钱，可以给自己留条退路。
掌柜的见宋清妤点头，又试探性问到：“可否一次性买断安神香的方子？”
杀鸡取卵？这事她可不干，宋清妤想也没想拒绝了。
掌柜的以防宋清妤货源供应好几家，便拟好了契书。
不过宋清妤留了个心眼，提出一年一契。
留下了一匣子安神香，约莫一百六十钱的样子，得了两千八百八十两银子。
“宋大小姐好走，下月记得准时送香丸来。”掌柜的笑意盈盈。
这匣香丸，可以让沉香缘多赚三百二十两银子，若是一月一匣，一年就是多赚三四千两。
若是两匣，三匣...或者更多呢？
他已经可以想象，今年年底盘账可以在东家面前露个脸了。
宋清妤临走时，又递给掌柜的一个两寸见方的小匣子。
打开，里头只有一枚胖嘟嘟圆滚滚的香丸，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掌柜的一惊，话未出口便听得宋清妤清冷的声音传来。
“吴掌柜拿回去好好看看，或与东家商量商量，这龙涎香要不要？
我手上的货不多，不过十来枚的样子。
明日我的丫鬟会来等答复，过时不候。”
吴掌柜连连点头，待宋清妤出门之后，招手唤来一旁小厮。
“你去跟着宋大小姐，看看她家住何处。”
契书上有姓名，掌柜想知道宋清妤家世如何，竟然身怀如此贵重的香料秘方。
若是能为二太太所有...那他简直就是泼天的功劳。那双绿豆大的眼中闪烁着精明又狠厉的光。
再说宋清妤，出了沉香缘一身轻松。
她自然不可能将所有的龙涎香一下子全拿出来，太打眼了。
就今日这番交易，她都有些忐忑，主要是那掌柜的给她的感观不大好。
虽面带微笑，眼神里却藏着算计。
不过没关系，她也只是签了一年的契书，若是合作的不愉快，大不了换一家小点的香料铺子。
主仆两人在锦绣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却不想路过临兰居门口时，宋清妤还在考虑要不要打包些饭食。
却被里头冲出的人，拦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