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的魔法练习场,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水汽。
朱比亚站在场中央,脚下是片浅浅的水洼——她用魔力造的。
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和她淡蓝的长发。
她今天穿了身改良的水蓝色训练服,裙摆像花瓣般散开,站在水上的样子优雅得像幅画。
十五个孩子围在水洼边,眼睛发亮。
“今天,”朱比亚声音温柔,“我们来认识水。”
她轻轻抬手,水洼里的水随之升起,在空中聚成透明的水球。
水球缓缓旋转,映出孩子们好奇的脸。
“水是温柔的,”朱比亚说,“可以载舟,”水球变形,成小船状,“可以润物,”
小船散成细雨,轻轻落下,淋不湿人,“也可以……”
她踏出一步,踩在水面上。
水面泛起涟漪,但没破。
她开始在水上行走,每一步都轻巧,水在她脚下形成小小的漩涡,托着她。
“跳舞。”朱比亚说,然后真的跳起了简单的旋转。
水随着她的动作升起,成水帘,成水环,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
孩子们“哇”地齐声惊叹。
莉莉看得入迷,托姆张大嘴,罗伊盯着水面的魔力流动,眼都不眨。
“这是基础的水上舞步。”朱比亚停下,水面恢复平静,“用魔力与水面共振,找到平衡点,就能……”
“我们能试试吗?!”托姆已经脱了鞋。
朱比亚愣了愣,随即温柔点头:“可以。但要小心,慢慢来。”
孩子们纷纷脱鞋下水。
水很浅,只到脚踝。莉莉小心地伸脚碰水,凉得缩了下,又鼓起勇气踩进。
托姆直接“扑通”跳进去,溅了旁边孩子一身。
罗伊最后下水,站在边缘,看着水漫过脚背。
“现在,”朱比亚示范,“集中精神,感受脚下的水。想象你们的魔力像水草,轻轻缠住水面……”
托姆第一个尝试。
他憋气,跺脚,结果一脚踩空,“噗通”坐进水里,裤子湿透。
孩子们笑起来。朱比亚忙过去扶他:“要温柔。水不喜欢被强迫。”
莉莉更小心。她闭眼,慢慢将魔力延伸到脚下。
水面……真的稳了点。
她试着抬脚,水面荡开涟漪,但没破。
“我……我站住了?”莉莉惊讶。
“很好!”朱比亚眼睛亮起,“就是这样!”
罗伊没尝试站水面。
他蹲下身,手指轻触水面。
指尖闪过极微弱的电光,水面荡开奇特的波纹——不是圆的,是放射状的细线。
朱比亚注意到,走过去:“你的魔力很特别。”
罗伊缩回手,小声说:“会电到水吗?”
“不会。”朱比亚在他身边蹲下,手轻抚水面,“水和电……可以共存。你看。”
她让一小片水面浮起,罗伊指尖的电光碰到水,水没散,反而裹着电光,成了个发光的小水球。
罗伊睁大眼睛。
“魔法元素间没有绝对的相克。”朱比亚微笑,“只有理解与调和。”
课程顺利进行了二十分钟。
朱比亚教孩子们用魔力让水成简单形状:水球,水花,水帘。
莉莉做出了个歪歪扭扭的水玫瑰,托姆的水球总炸,罗伊的水带电光,亮晶晶的。
气氛很美好——直到托姆提出:“老师!我们能打水仗吗?!”
空气安静了一秒。
然后其他孩子眼睛“唰”地亮了。
“想玩水仗!”
“用水魔法打!”
“分成两队!”
朱比亚慌了:“等等,同学们,水魔法是用来……”
“来嘛老师!”托姆已经捧起一捧水,“就玩一下!”
“不、不行,水会弄湿……”
“不会的!”一个男孩喊,“用魔法控制水,就不会湿!”
逻辑似乎没错。
但朱比亚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托姆已经把手里的水泼向了旁边的男孩——用了一点魔力,水成水箭状。
男孩“哇”地躲开,下意识也捧水回击。
连锁反应开始了。
一时间,练习场水花四溅。
孩子们笑着叫着,用水魔法互相泼水。
有直接泼的,有让水在空中拐弯的,有造小水弹的。
莉莉被泼到脸,愣了下,然后也鼓起勇气回击,结果水球没控制好,炸了自己一身。
朱比亚站在中间,试图阻止:“同学们,停一下……啊!”
一捧水精准地泼在她背上。
泼水的孩子僵住:“对、对不起老师!”
朱比亚转身,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
她看着孩子们——每个人都湿了,但每个人都在笑,眼睛亮亮的,那是纯粹的、玩闹的快乐。
她顿了顿,然后,笑了。
“要这样玩的话,”她抬手,身后升起一道水帘,“老师也不能输哦。”
水帘散成无数小水珠,温柔地洒向孩子们。
不痛,凉凉的,在阳光下像下彩虹雨。
孩子们欢呼,玩得更欢了。
练习场彻底变成水仗战场。
就在这时——
“哗啦!”
一捧水从战场外飞来,精准地泼中了正路过练习场门口的格雷。
水从他头发滴下,顺着脖子流进衣领。
他僵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刚从图书馆借的冰魔法研究笔记。
所有人安静了。孩子们看着格雷阴沉的脸,吓得不敢动。
格雷缓缓抬头,看向水仗战场。他头发在滴水,笔记湿了角,表情……
“谁干的。”声音平静,但冷得像冰。
一个孩子怯生生指托姆。托姆指另一个。
另一个指莉莉。
莉莉……指向了刚才那捧“流弹”的原始方向——是两孩子对泼时意外溅出去的。
格雷的目光扫过全场。
朱比亚站在中间,也湿了大半,正试图解释:“格雷大人,这是个意……”
“呵。”格雷冷笑一声。
他合上湿了的笔记,放在旁边干地上。
然后抬手——
“冰之造型——”
寒气弥漫。
练习场温度骤降。孩子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些飞在空中的水花、地上的水洼、甚至孩子们衣服上的水珠,全冻住了。
空中的水花成了冰晶,悬浮着;地上的水洼结了层薄冰,还能看见下面的水在流;孩子们衣服上的水珠变成小冰珠,一抖就掉,不湿衣服。
最绝的是,格雷在练习场中央造了个……冰滑梯。
从两米高的地方蜿蜒而下,表面光滑如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全场安静。
格雷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冰屑,捡起笔记:“玩水可以,别波及路人。”
说完要走。
“等等!”托姆喊。
格雷回头。
“老师!”托姆眼睛发亮,“这个能玩吗?!”他指着冰滑梯。
其他孩子也反应过来,瞬间忘了刚才的害怕,全盯着冰滑梯,眼神和刚才看朱比亚的水上舞时一样亮。
格雷:“……”
朱比亚小声说:“格雷大人,那个……既然造了……”
格雷看看孩子们,又看看自己造的冰滑梯,最后看看朱比亚期待的眼神。他“啧”了一声。
“……只能玩十分钟。冰化了就没了。”
“耶!!!”
孩子们冲向冰滑梯。托姆第一个爬上去,“咻”地滑下来,大叫好玩。
莉莉小心地试,滑下来时笑出声。
罗伊没滑,他在研究冰的结构——冰里有细小的气泡,排列有规律。
朱比亚走到格雷身边,小声说:“谢谢。”
格雷瞥她一眼:“笔记湿了。”
“我……我帮你烘干?”
“不用。”格雷用冰魔法裹住笔记,水汽凝结成霜,抖落,笔记干了,“下不为例。”
但他没走。
他靠在场边,看着孩子们玩。冰滑梯在阳光下开始滴水,他又随手加固了一下。
朱比亚看着他侧脸,微笑。
她走到水洼边,抬手,水升起,这次不是跳舞,是在冰滑梯旁边造了个小型的“水滑梯”。
水循环流动,不会洒出。
孩子们发现了,欢呼着两头跑,一下玩冰的,一下玩水的。
练习场变成了冰水乐园。
笑声,水声,冰晶碰撞的清脆声,混在一起。
十分钟早过了,但没人提。
虽然格雷不承认——默契地维持着设施。
朱比亚控制水温和流量,格雷加固冰面,偶尔调整滑梯弧度。
马卡洛夫巡视到这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孩子们在冰滑梯水滑梯间穿梭,朱比亚在温柔地调整水花,格雷靠墙站着,面无表情但手指微动维持冰面。
会长在门口站了会儿,花白的胡子动了动,点头。
“亲水教学,”他自言自语,“还结合了冰魔法实践。不错。”
他没进去,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和托姆大喊“我要从冰滑梯跳进水滑梯”的宣言。
又过了十分钟,冰滑梯终于化了——格雷没再加固。
水滑梯也渐渐停下。
孩子们湿漉漉地坐在地上,喘气,笑,脸上是运动后的红晕。
朱比亚用温暖的水汽帮他们烘干衣服,动作轻柔。
轮到罗伊时,他小声说:“老师,冰和水……其实很像。”
“嗯?”
“冰是睡着的水。”罗伊说,“水是醒着的冰。”
朱比亚怔了怔,然后笑了,很温柔:“你说得对。”
下课时,孩子们依依不舍。托姆问格雷:“老师,明天还能玩冰滑梯吗?”
格雷收拾笔记,头也不抬:“看心情。”
回去的路上,朱比亚和格雷并肩走。朱比亚小声说:“今天……谢谢格雷大人帮忙。”
“我没帮忙。”格雷说,“只是不想笔记再被打湿。”
“那冰滑梯……”
“手滑。”
朱比亚笑了,没再问。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长,一蓝一灰,中间隔着礼貌的距离,但方向一致。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讨论声:
“朱比亚老师的水舞好美!”
“格雷老师的冰滑梯超酷!”
“我明天要学那个让水拐弯的!”
“我想学冻水花!”
练习场空了。
只剩地上未干的水迹,和一点点正在融化的冰屑,在夕阳下闪着最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