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镇没有答应三小妖超度的要求。
他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没有正当的理由，谁愿意滥杀！
他只是感到非常奇怪。
三小妖为何执着于去人间一趟？难道是修炼必经的一环：人间历练？
陆镇抛出疑问。
还是嘴最快的佛见笑抢先回答。
“人那么多缺点，还是短命种，在万物生灵中，是最奇葩的存在，连不会说话，思维单纯的飞禽走兽，花鸟虫鱼都比不了。为何众生修炼的标杆，是化形为人呢？”
“你们说呢？”
陆镇反问。
“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既然能跟教主到灵山，想必也是教主的朋友，我们班门弄斧了，说错了，你不要笑话。教主大人，我们能说么？”
妖圣皇苦笑。
“嘴在你们身上，愿意说便说。”
“这些问题的答案是老和尚告诉我们的，他坐在大雄宝殿，对着座下的五百罗汉，比丘、比丘尼、四大部洲的信众、穹宇无量天的生灵宣讲时，曾经将这个问题抛给座下的众生。”
“听讲的众生答案也是五花八门。老和尚给出了最终答案。”
陆镇适时追问了一句，免得谈话冷场，扫了兴致。
“答案是什么？”
“老和尚说：人族是三界内外，除虚神之外的最高者。”
“啊——不可能！”
陆镇和妖圣皇不约而同的反对。
“我是妖族，我在虎口洞为王时，跟玉华州的人族相处的非常好，对他们了解不算浅，他们风雨不足，收成减产时要挨饿，瘟疫到来时要死人。要不是我帮他们一把，为他们祈风求雨，施药治病，玉华州哪里来的繁华世界。他们可不是什么最高者，而是最弱者。”
妖圣皇以自己的观察说出反对理由。
陆镇更是现身说法。
“我修行之前，就是纯正的人族。人确实是个极其复杂的种族，他虽然实力不强，却拥有比妖族更残忍的性格。他虽然寿命短暂，却拥有不亚于神明的智慧。但人族的短命注定了他们的轮回更快，人族内心欲望与贪婪注定了他们尴尬的地位。拥有神明的相貌，比没有神明的实力。比妖族更残忍，却是妖族的口中食。”
陆镇这番高论，处处说妖族以食人为生。
妖圣皇不愿意听，觉得这样做的是部分妖族。
他和虎口洞里大小妖怪肯定不是这样。
三个小妖沉默不语，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过了半晌。
佛见笑低声嘟囔。
“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其实我们想去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外面好也好，坏也好。都要亲身体会，就这么点朴实的要求，却总是被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就算是在貌似公正，慈悲无边的灵山，也不是随心所欲地活着，这种生活儿真没劲儿。”
陆镇哈哈大笑。
“早说实话不就得了，绕那么大的弯，不就是去诸天万界溜达溜达，开开眼界吗？干嘛要用如此宏大的叙事儿。”
妖圣皇也笑了。
“你们不止一次提出这种要求，我以前给你们画大饼，说实话还真不太好实现。因为我的修为太低了，连破开仙凡间的障壁都做不到，现在好了，我把天命人给你们带来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三小妖的矛头对准了陆镇，把陆镇好一番吹捧。
陆镇对妖圣皇的胡乱许诺无语，三个小妖单纯可爱，又不好生硬拒绝，只能柔和的解释。
让他们好好待在这里，三界局势大定，肯定会满足他们的心愿。
“哦哈！天命人说话，那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绝不会食言！”
“绝对啊！天命人说话不算数，能担当天命人吗？你们净说废话！”
“天命人，我们就不跟你整那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那一套了！”
三小妖一人一句，看似理解，实则字字像大锤，直接把陆镇的安慰砸实了。
特别是廊柱说的那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你连人间孩童之间的戏言都知道，肯定去过人间多次了。”
廊柱大呼冤枉。
“没有，这都是盘踞我身上的天龙告诉我的。你要知道，八部天龙没有佛陀的命令，轻易也不能去凡间瞎溜达。好容易逮着机会去一次，肯定方方面面尽量都要看到，玩到。回来后，他只能盘踞在我身上，虽然有脚有手，能呼风唤雨，但跟我的境遇差不多，每天一动不动，充当灵山的吉祥物。”
“有手有脚而不能动，就跟绑住囚禁一样，比我这天生没有手脚的人痛苦多了。所以我们每天最大的乐趣，不是以入定为掩护沉睡，就是说悄悄话。天龙给我讲人间的秘闻，我给他说发生大雄宝殿内的八卦。”
陆镇：“......”
灵山万事万物开了灵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有了灵智的他们固然可以省了老和尚的事儿，不用安排人专门打扫卫生，不用安排专人清理垃圾，也不用专人做饭、洗碗、刷锅、挑水。
开了灵智的山石树木，锅碗瓢盆，自己就把自己拾掇的干干净净。
但有了想法的他们，眼睛不瞎，耳朵不聋。
在这个道场修行的和尚们时时刻刻被无处不在的眼睛盯着，被无数双耳朵监听，哪有半点隐私。
难怪灵山的和尚一个个伟光正，表现出心底无私天地宽圣人相。
因为他们被时时刻刻监督着呢。
任何一个有点羞耻心，有点道德感的人。
生活在完全透明的环境中，绝对会变成了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
灵山是高度发达的道场。
灵山也是极度自律的道场。
就因为灵山的万物，无论有生命，还是无生命，都具备了灵智，这些拥有灵智的一切，相当于为灵山装上了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没有修士一丝做坏事的空间。
闲话说够了，陆镇对三小妖的承诺也许下了。
妖圣皇双脚依然稳稳的钉在台阶上，没有半点进去的意思。
三小妖齐齐打了个哈欠。
“二位大能，小的修为尚浅，今天说了很多，消耗了很多精气神，我们得睡一会儿了。小的们告退。”
廊柱、玉石、佛见笑瞬间没了声音。
再也感受不到它们的神念。
这个小插曲貌似耽误了正事儿，但对陆镇认知冲击很大。
不但整座灵山是活的，灵山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活的。
难怪系统将寻找取经四人组的真身当做一个任务。
不仅仅因为灵山广阔无边，寻四人真身犹如大海捞针。
更因为灵山本身与附着在他身上的一切事物都开了灵智。
稍有不慎，若是惹怒或是得罪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灵物，说不定为寻找真身增加多少障碍、困难。
陆镇整理着思绪。
笑着看向妖圣皇。
妖圣皇叉开两腿，百无聊赖的抖动着。
屁股后面那条又粗又长，如同黄金棍似的大尾巴来回摆动，意态甚是悠闲。
“我说，都到了大雄宝殿了，怎么还不进去，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