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铁牛生病
秀莲站在灶台前，手里的锅铲机械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油星子溅到手背上，她也没觉得疼。耳边还回响着凤儿尖利的骂声："；你眼里就只有建国一家！建军不是你亲生的？花儿和蛋蛋不是你亲孙子？"；
锅里的青菜渐渐发黄，秀莲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关了火。她擦了擦手，走到院子里。建国正在给小满喂奶，儿媳妇苗苗在屋里收拾东西。小满才1岁多大，苗苗和建国也要上班，她这才过来帮忙。
可建军那边......秀莲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建军从小身子骨就弱，天生内拐，铁牛前些年下矿得了尘肺病，现在连重活都干不了。凤儿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照顾建军和铁牛，确实不容易。
"；妈，吃饭了。"；建国在屋里喊。
秀莲应了一声，却没动。她想起昨天凤儿来时的样子，头发乱蓬蓬的，眼睛通红，一进门就冲着建军发火："；你看看你，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花儿发烧了你都不知道！"；
建军缩在墙角，一声不吭。他佝偻着背，脸色蜡黄，不停地咳嗽。蛋蛋躲在奶奶身后，怯生生地看着父母吵架。
"；凤儿，你别怪建军，他身子不好......"；秀莲想劝，却被凤儿打断了。
"；身子不好？那您倒是来帮帮我们啊！建国是您儿子，建军就不是了？"；凤儿说着说着就哭了，"；蛋蛋上学要钱，花儿看病要钱，吃药要钱，我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
秀莲心里一酸。她知道凤儿不容易，可建国这边也离不开人。小满还那么小，家里也没人照顾。
"；妈？"；建国又喊了一声。
秀莲回过神来，慢慢走进屋。饭桌上摆着两菜一汤，苗苗正在给小满喂奶。孩子喝了几口就不吃了，玉芬急得直掉眼泪："；这孩子怎么又不吃了......"；
"；我来吧。"；秀莲接过小满，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小满在她怀里渐渐安静下来，慢慢睡着了。
建国扒了两口饭，抬头看了看母亲："；妈，您是不是想大哥了？"；
秀莲没说话。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满，孩子睡得正香，小脸粉扑扑的。可她的眼前却总是浮现出蛋蛋瘦削的小脸，还有花儿烧得通红的脸蛋。
"；要不......您回去看看？"；建国放下筷子，"；我们俩轮流来，能照顾得过来。"；
秀莲摇摇头："；你们上班那么忙，小满一个人怎么行......"；
"；妈，"；建国握住母亲的手，"；我知道您为难。大哥那边确实需要人，您去吧，我这边没事的。"；
秀莲的眼圈红了。她看着儿子，建军长得像他爹，浓眉大眼，从小就懂事。建国虽然也是她亲生的，可性子软，身子弱，总让她放心不下。
"；那......我明天回去看看。"；秀莲终于下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秀莲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回村的班车。车子颠簸在山路上，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不知道建军和铁牛这几天怎么样了，凤儿会不会还在生气......
到了村口，秀莲远远就看见蛋蛋蹲在路边玩石子。孩子瘦得可怜，身上的衣服都短了一截。
"；蛋蛋！"；秀莲喊了一声。
蛋蛋抬起头，看见奶奶，眼睛一下子亮了："；奶奶！"；他跑过来扑进秀莲怀里。
秀莲摸着孙子的头，心里酸酸的："；你爷爷呢？"；
"；在家躺着呢，"；蛋蛋小声说，"；昨天晚上又咳了一宿，我爸说要带他去医院，他不肯去......"；
秀莲心里一紧，赶紧拉着蛋蛋往家走。还没进门，就听见铁牛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铁牛！"；秀莲推开门，看见蛋蛋蜷缩在床上，脸色发青。
凤儿正在给他拍背，看见秀莲进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妈......"；
秀莲顾不上多说，赶紧倒了杯热水："；铁牛，喝点水。"；
铁牛勉强坐起来，接过水杯的手都在发抖。他喝了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得去医院！"；秀莲说。
铁牛摇摇头："；不用......花那钱......"；
"；不行！"；凤儿急了，"；你都咳成这样了，再不去医院......"；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秀莲看着儿子蜡黄的脸，心里像刀绞一样。她知道铁牛是怕花钱，可再这样下去......
"；妈，"；铁牛突然抓住秀莲的手，"；建国......他好吗？"；
秀莲一愣："；好，他很好......"；
铁牛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那就好......"；
秀莲觉得铁牛话里有话，正要问，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次咳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铁牛！铁牛！"；秀莲慌了，使劲拍着丈夫的背。
秀莲当机立断："；凤儿，快去叫车！咱们去医院！"；
凤儿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往外跑。秀莲扶着铁牛，感觉他的身子轻得像片叶子。她想起大儿子建军小时候，也是这样瘦弱，总是生病。那时候家里穷，她只能抱着儿子一遍遍地说："；建军不怕，妈妈在......"；
"；秀莲......"；铁牛突然开口，"；我对不起你们......"；
秀莲一愣："；你说什么？"；
铁牛摇摇头，没再说话。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凤儿很快叫来了村里的三轮车。秀莲和凤儿一起扶着铁牛上了车。车子颠簸在山路上，铁牛的咳嗽声时断时续，听得人心惊肉跳。
到了医院，医生一看铁牛的情况就皱起了眉头："；怎么拖到现在才来？赶紧住院！"；
秀莲和凤儿忙前忙后地办手续。等安顿好铁牛，已经是晚上了。
"；妈，您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凤儿说。
秀莲摇摇头："；我在这儿陪着，你回去看看孩子。"；
凤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您有事给我打电话。"；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测仪的滴滴声。秀莲坐在床边，看着老公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突然，她看见铁牛枕头底下露出一角纸。她轻轻抽出来，是一张汇款单。上面的金额让她愣住了：每个月两千，整整两年，汇款人赫然写着建国的名字。
秀莲的手抖了起来。她想起铁牛刚才说的话："；我们对不起建国......"；
原来，建国一直在暗中帮助建军。可他从来没说过，连她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
秀莲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握住铁牛的手，轻声说："；铁牛，建国吃了太多苦......"；
监测仪的滴滴声依然在响，像是生命的倒计时。秀莲知道，这个家还有很多难关要过，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