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你不去叙旧吗，那是你最好的朋友吧？”马车上，慕凌芸随口问道。
“比起我，他更需要跟父母交流。”楚辞道。
慕凌芸收回看向车外的眼神，低头看着楚辞剩下的轮椅：“你的腿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坐轮椅？”
“不想走路。”
“呵。”慕凌芸心里冷笑，“天天坐轮椅，迟早得痔疮。诶，他瘸腿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能得痔疮？”
虽然不知道慕凌芸在想什么，但楚辞从她的眼神里就能感觉到不对劲。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慕凌芸一惊，作贼心虚地扭头，不敢去看楚辞的眼睛。
楚辞也没追问，转移话题道：“明日早起与我一同上朝。”
“好。”慕凌芸一口答应，暗自期待明天的早朝。
不知道会不会跟电视剧一样，御史动不动就以死明志？
次日早朝，刘公公喊完“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楚辞便站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楚辞身上，半是忌惮半是好奇。
一般来说楚辞都不会在早朝上奏，毕竟他就是那个负责批改奏折的人。
但一旦出手，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臣奏请陛下斩户部侍郎丁文安。”
群臣皆惊，一清瘦中年男人连忙跨出一步，对楚辞反问道：“臣丁文安为国为民，恪尽职守，不知楚大人何出此言？”
端看丁文安这姿态，还以为他真是行得正坐得端。
楚辞不急不缓地从轮椅上取出一沓书信，丁文安的脸色瞬间变化，满眼不可思议。
“此为丁文安与前朝余孽勾结，意图谋害鹤大人的书信往来，殿外亦有人证物证。”楚辞示意刘公公将书信拿给小皇帝。
小皇帝看不懂，在刘公公的提示下将书信递给了宰相。
“付相也看看吧。”
“是。”付相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两眼，脸色微变。
书信在几位尚书、辅相之间传递，等每个人看完，看向丁文安的眼神都带上了杀意。
其中鹤知嶂更是直接站出来怒骂：“好你个丁文安，竟敢与前朝余孽勾结意图造反，臣恳请陛下诛丁文安九族。”
丁文安扑通跪倒在地，声嘶力竭、情深意切地道：“臣对大魏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陛下。此书信定然是有人要陷害于我，特意伪造的。”
小皇帝看向楚辞，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我现在该干什么？”
楚辞道：“请陛下宣殿外人证入殿。”
“宣。”小皇帝奶声道。
两名侍卫带着三人走进殿内，对着小皇帝跪了下去。
“草民柳正公（柳明安），拜见陛下。”
丁文安低着头，没人看见他骤然变化的脸。
“陛下，此三人分别是柳家家主与其嫡子，还有前朝余孽完颜术。经刑部、大理寺审理，三人皆愿指认丁文安。”楚辞恭声道。
“你们三人，此话当真？”小皇帝问道。
“是。”柳正公连忙点头，指着丁文安大喊，“就是他在十天前找上我，要我对鹤大人动手并嫁祸到楚王爷身上，到时他们会让我进入吏部。”
柳明安也迫不及待地道：“草民要告丁文安之子丁雄，邀我进入青楼，却不承想那是前朝余孽的聚集地，我在那里见到了完颜术并被蛊惑加入了他们。”
完颜术被卸掉了四肢，嘴里还堵着一块布，双目充血地盯着柳家父子。
这前朝余孽对前朝忠心耿耿，即便在牢里受了重刑，也不曾透露出其他余孽。
“他为什么不说话？”小皇帝指着完颜术问道。
“此人死不悔改，对前朝无比忠心，若是让其开口，恐污陛下之耳。”刑部尚书踏前一步，出来露了个脸。
“丁文安，你还有何狡辩？”小皇帝点点头，看到楚辞的眼色，经过刘公公的翻译，对瑟瑟发抖的丁文安质问道。
丁文安抬起头，左右看一眼，迎上的是所有人厌恶的眼神。
“臣，臣不知道啊，臣不知道他是前朝余孽啊！”丁文安大喊，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
小皇帝似是不忍，被刘公公小声提醒后，扭头看向楚辞：“皇叔觉得该如何定罪？”
“臣以为丁文安、柳家与前朝余孽勾结，实乃祸国乱民、意欲谋反之大罪，然柳正公父子愿回头做证，助刑部捉拿前朝余孽，应当减轻刑罚。故而丁文安满门抄斩，柳家直系死刑，其余人流放。”楚辞淡淡开口，仿佛不是在给两个家族定罪，只是在路边踩死了两只蚂蚁。
“准了。”小皇帝道。
丁文安被侍卫拖走，临到殿门口才回过神来，大叫道：“黄口小儿轻信乱臣，这江山定然会葬于你……”
侍卫堵住丁文安的嘴，加快了脚步。
楚辞眼中寒光一闪，跟其余大臣对上了视线。
大多数人都不敢跟楚辞对视，纷纷避开了他的眼神。
楚辞拱手，道：“臣还有一奏。”
“皇叔开口便是。”
“臣今日遇见一神医名为慕凌芸，其医术通玄，昨日治好了鹤大人家的公子。”
“什么！”众人一惊，看到鹤知嶂点头后，对慕凌芸已经生出了浓浓的兴趣。
连躺了三年的鹤书珩都能治好，这医术岂不是比太医院所有人都要厉害了。
“臣以为此神医应当为国所用，请陛下允许她进入太医院。”楚辞道。
“臣也赞同。”鹤知嶂站出来，力挺慕凌芸。
小皇帝看向其余臣子，发现无人反对，便道：“宣其入殿吧。”
“宣，慕凌芸，进殿！”
慕凌芸走入殿内，众臣子立马改变了先前的默许，开始出言针对。
“臣有议。”一名老御史站出来，指着慕凌芸道，“此人乃是女子，从古至今尚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楚大人想让其入太医院，难不成是要颠覆祖制吗？”
“臣也是如此。”
“请陛下收回成命。”
刚刚还是默认的众人在看见慕凌芸是个女子后，立马集体反对起来。
其余尚书跟辅相、宰相却是岿然不动，仿佛慕凌芸入不入太医院与他们无关。
“民女慕凌芸拜见陛下。”慕凌芸没被周围人的指责影响到，声音清冷地向小皇帝行礼。
小皇帝看着慕凌芸的脸，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好漂亮，我想跟她玩！”
慕凌芸并没有佩戴鬼面，而是露出了那张惊为天人的美丽脸庞。
也是因为这张脸，诸多臣子才下意识轻视，觉得她治好鹤书珩只是巧合，言语里多是歧视。
“陛下。”楚辞适时开口，眼神凉凉地扫过群臣，让他们全部闭嘴，“慕凌芸虽为女子，能力却世所罕见。若是因为所谓传统便将她拒之门外，于大魏乃是不幸之举。”
“休要妖言惑众！”还是那个不怕死的老御史，直接怒怼楚辞，“祖制如此，若是让女子为官，天下岂不是大乱？何况区区一个女子，如何能动摇我大魏之本！楚大人此言岂不是贻笑大方？”
没有人敢跟着老御史冲锋，老御史可是做官做到头了，只求一个身后名。
反正有老御史在冲锋，他们也乐得躲在后面，免得到时候因为这件事得罪楚辞。
慕凌芸看向老御史，不卑不亢地道：“若是我能力强于太医院的太医，他们都能当得太医，我为何不能当？这位大人莫非是认为性别比能力更重要。若是如此，科举时为何还要选取才学优异之人，直接随机挑选男子不是更快？”
“巧舌如簧！”老御史一噎，愤愤地吐出一个词，扭头看向小皇帝，“请陛下将这妖女逐出殿外。”
小皇帝歪头，天真地问道：“我觉得她说得很对啊，既然她能力足够，为何不让她进入太医院？”
“可是祖制……”
“闭嘴吧你。”慕凌芸叉腰骂道，“祖制不也是人想出来的，要是全天下都遵从祖制，哪还会有什么王朝更替，难不成造反也是祖制的一部分？难不成如今这六部、法律在当初建立之时也有祖制？”
“诡辩！”老御史梗着脖子，反驳道，“多少王朝，从未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难道还不能说明此法之正确？”
“古老的便是正确吗？”慕凌芸转头面向前方的大臣，问道，“敢问各位大人，胥甲变革、文台之变……这些难道都不是在改变祖制吗？它们可给国家带去祸患，时至今日所用的制度难道没有这些改变的结果？”
“不错。”付相悠然开口，“然而变革必然带着流血牺牲，如今国泰民安，何以掀起大乱？”
慕凌芸冷笑一声，道：“若是不在和平中求变，以后也只会走上前人的老路。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不求变，便永远无法超越前人。还是说各位大人只想着维持如今局势，而不想着开创盛世？”
众人顿时沉默，此话无人敢接。
即便大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人敢说出口。
当臣子的，不想着建立一个盛世，天天想着吃保底，那能是一个被英勇皇帝喜欢的臣子吗？
更别提想要青史留名的大臣，若是能开辟盛世，必然为流传千古啊。
看慕凌芸把群臣辩得哑口无言，楚辞知道该收场了。
“陛下，臣以为慕凌芸说得字字珠玑。正如太祖推翻前朝暴政，唯有变化才能让国家变得更好。其中虽有失败的可能，但人不可止步不前。”楚辞半是在说给群臣听，半是在教导小皇帝，“既然明御史觉得慕凌芸担不了太医之位，便请太医院与慕凌芸切磋医术。若是慕凌芸胜了，便许她御医之位，且不参与太医院之管理。”
小皇帝思索片刻，点头：“好，让太医院的人过来。”
太医院的人很快就来到了金銮殿，一共五人，为首的是个白胡子老者，身后跟着的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微臣拜见陛下”五人对着小皇帝行礼，然后直起身子看向慕凌芸。
院使眉头一皱，道：“你要与我们比拼医术？”
“正是。”慕凌芸点头。
“不知你擅长哪一方面？”院使问道。
慕凌芸轻笑一声，道：“内外同修，无一不精，尽可出题。”
五人同时拧眉，对慕凌芸的印象跌落谷底。
他们沉浸医道数十年，也不过敢说是一科专家，如何能相信慕凌芸所谓的全科皆精。
“老夫火复染，主伤寒科，你可敢与我比试？”院使身后站出一人，大声挑衅道。
“请。”
火复染摸着胡子，问道：“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口苦咽干、心烦喜呕、脉弦。是为何证？”
“少阳病，应以小柴胡汤相治疗，以调节少阳气机。”慕凌芸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火复染也没想着用此等伤寒科常识问倒她，确定慕凌芸在伤寒方面并非一窍不通，便开始上升难度。
谁知慕凌芸对答如流，乃至火复染拿出早年所遇的绝症，在她的方法下都感觉有治疗的可能。
火复染叹服：“慕姑娘年少有为，老夫不如也。”
群臣一愣，老御史更是急得揪掉了两根胡须，轻嘶一声。
火复染退回去后，院使等人也开始向慕凌芸发问。
从正骨到口齿等科，五科问答都以慕凌芸大获全胜而告终。
至此，群臣也已经看出慕凌芸的实力，只有老御史不甘心地跳出来。
“医术怎么可以纸上谈兵，若是不能医治病人，说得再多也无用。”
院使不爽地回头，看到是个老御史，又默默转了回去：“医者读书为基础，治病救人方为本事。如今太医院中尚有病人，不知慕姑娘可否一治？”
慕凌芸看向小皇帝：“请陛下准许我前往太医院治疗病人。”
“可，一起去吧。”小皇帝金口一开，一大群人就轰轰烈烈地往太医院走。
最后能进太医院的只有小皇帝跟几名位高权重的大臣，其余人都在外面守着。
慕凌芸被院使带着前往病房，路上给她介绍病人的病历史。
“皇叔，她好厉害。”小皇帝左顾右盼，见没人注意他，跑到楚辞旁边小声说道。
楚辞含笑点头：“既然有本事，陛下可要封她为御医？”
“嗯，可是他们都不同意。”小皇帝指着外面等着的群臣，委屈道。
“他们会同意的。”楚辞目光幽深，让小皇帝回去找刘公公。
众人等候许久，院使跟慕凌芸才走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本来还看不上慕凌芸的院使颇为亲密地跟慕凌芸交谈，表情里似乎还有些讨好的意味？
“情况如何？”小皇帝问道。
院使点头，对慕凌芸赞不绝口：“慕姑娘是我所见医术最高明之人，若是因为女子之身而得不到重用，实乃大魏的损失啊。”
“胡说！”老御史又跳出来，“里面的病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谁知道是不是你跟楚辞串通好了的！”
“嗯？”楚辞看死人般看向老御史，让老御史浑身发寒，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院使重重地哼了一声，拿出一份病历交给刘公公：“这是屋内病人的病历，此人得的可是头风病。与我们不同，慕姑娘可是彻底治疗好了头风病。”
“头风？”人群里传出一声惊呼，这可是实打实的绝症啊。
太医院的御医们医术高明，却只能做到缓解头风病带来的疼痛，而慕凌芸一出手就彻底医治，孰高孰低明眼人都能分得出来。
而且她才二十余岁吧，现在能治疗头风病，以后能不能治疗天花、疟疾、瘟疫？
几名大臣想到了这个可能，看向慕凌芸的眼神里浮现几分柔和。
“既然院使承认了慕凌芸的医术，便任慕凌芸为御医，不受太医院管辖。”小皇帝点点头，将演练了许久的话说出。
老御史听完之后气血上涌，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只是此时此刻没人在意他，他们都看着正在感谢小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