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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撕扯、湮灭,这是林风冲入那不稳定通道后的唯一感受。他仿佛置身于一场宇宙的大爆炸之中,一切都在瞬间被撕裂、粉碎,然后又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组合。

通道内的景象如同末日降临,各种颜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些光芒时而猛烈地撞击,时而又像旋风一样盘旋,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完全失去了意义,林风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无尽的旋涡,无法逃脱。他的身体也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中被撕扯着,每一根神经都在痛苦地尖叫。

更糟糕的是,视觉和听觉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原本清晰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各种线条和色彩相互交织,让人看了头晕目眩。而那尖锐的呼啸声,更是像一把把利剑,直刺林风的耳膜,让他的脑袋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粒被投入狂暴漩涡的沙子,被无数双无形巨手疯狂拉扯、揉捏。暗金色的能量本能地覆盖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但在这种层级的空间乱流面前,这层护盾脆弱得如同蝉翼,不断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皮肤上传来的剧痛,并非物理层面的切割,而是更本质的、源于存在本身的消解感。

账簿在怀中剧烈震颤,散发出灼热的高温,书页间流淌出的冰冷能量与外界混乱的规则之力激烈对抗,勉强为他维系着一小块相对稳定的“移动孤岛”。但那种对抗带来的负荷,同样施加在他的灵魂上,如同有无数根冰冷的针,持续刺穿着他的意识。

“必须……撑过去……”林风的意志在狂潮中死死凝聚,如同暴风眼中的一点微光。他紧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不知是内脏受损,还是牙龈在重压下渗血。爷爷的罗盘在进入通道的瞬间就化为了齑粉,此刻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账簿那不可控的力量,以及自身求生的本能。

他不知道重锤最后那一击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是加速了通道的崩溃,还是为他争取到了瞬息的机会?那个铁裔守卫队长,以其近乎自毁的方式,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印记。信任与背叛,算计与牺牲,在这扇巨门之前,交织成一幅晦暗难明的图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前方的混乱深处,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的“色彩”——一种沉郁的、仿佛凝结了万古死寂的灰暗。那灰暗迅速扩大,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口,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和声响。

通道的尽头!

林风精神一振,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能量,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片灰暗冲去!

“轰——!”

仿佛撞破了一层坚韧而粘稠的薄膜,巨大的阻力之后是骤然一轻。所有的撕扯力和混乱噪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足以压垮耳膜的绝对寂静,以及一股冰冷彻骨、带着陈腐尘埃气息的空气。

林风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翻滚出十几米远才勉强停下。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每一寸肌肉都酸痛无比。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咳出的唾液里带着明显的血丝。

他不敢立刻起身,而是第一时间警惕地环顾四周,同时感知着体内的状况。

这里的光线极其黯淡,仿佛永远处于黄昏与黑夜的交界。天空(如果那能称之为天空的话)是一种浑浊的、毫无生气的暗紫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扭曲的、如同血管般蠕动的暗淡光带,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走廊。脚下是冰冷的、刻满了陌生符文的黑色石板,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走廊的两侧,并非墙壁,而是无数面巨大无比、高耸入昏暗“天顶”的镜子。这些镜子形态各异,有的光滑如水面,有的布满了裂纹,有的则扭曲如同哈哈镜,但它们共同的特点是——镜面内部,映照出的并非林风此刻的身影,而是无数破碎、扭曲、光怪陆离的景象:崩塌的宫殿、燃烧的星河、哭泣的巨兽、沉默的城市……仿佛将无数世界的残骸与悲歌都封存于此。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灵性残留味道,各种混乱、绝望、疯狂的情绪碎片如同无形的雪花,不断试图侵入林风的意识,却被账簿散发出的微弱波动隔绝在外。这里的气息,与当初沉寂尖塔的投影同源,但更加浓郁,更加……古老和死寂。

“这里就是……沉寂尖塔的内部?”林风撑起身体,靠在最近一面相对完整的巨镜旁,喘息着调整呼吸。他尝试调动能量,发现虽然运转滞涩,消耗巨大,但并未被完全压制。账簿也安静了下来,温度恢复正常,只是书页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饱足感”?仿佛刚才通道内的规则乱流,对它而言是某种“养料”。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除了能量消耗过度和一些内腑震荡外,并无致命伤。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回想起账簿在通道入口给出的那两个冰冷选项,心中凛然。选择独立突破,风险果然极大,若非账簿最后关头似乎“吸食”了部分乱流能量,他很可能已经迷失在那片混沌之中。

“代价独立承担……”林风喃喃自语,眼神锐利。这意味着,后续那所谓的“契约履行”,将不会有任何缓冲,所有后果都需要他一力承受。但同样,这也避免了将重锤卷入更深的旋涡。那个铁裔,或许值得一个相对“干净”的结局。

休息了片刻,林风强迫自己站起来。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的环境,找到张童,或者找到离开的线索。爷爷留下的信息指向这里,绝不仅仅是让他来观光那么简单。

这条镜廊似乎没有尽头,也分辨不出明确的方向。他试探性地向前走去,脚步声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起了轻微的回音,但回音很快就被那些巨镜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布满裂纹或者看起来特别扭曲的镜面,直觉告诉他那些镜子更加危险。经过一面特别巨大的、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镜子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镜中映出的,不是这条死寂的回廊,而是一片燃烧的战场景象!天空中悬浮着巨大的、如同眼珠般的狰狞造物,地面是焦黑的泥土和破碎的兵器,一个穿着残破战甲、背影与爷爷有几分相似的身影,正挥舞着一支巨大的毛笔,与潮水般的黑暗生物厮杀!那毛笔挥洒出的墨迹,化作凌厉的剑气或坚实的壁垒,但黑暗无边无际……

林风心中剧震,猛地停下脚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但那画面如同水中的倒影,随着他意识的聚焦而迅速模糊、消散,镜面重新恢复成模糊的灰暗。

“是幻觉?还是……记录下的历史碎片?”林风心中疑窦丛生。这些镜子,似乎不仅仅是装饰,它们更像是……墓碑,或者档案,封存着某些被遗忘或毁灭的时空片段。

他继续前行,变得更加谨慎。接下来的路程中,他又从不同的镜子里看到了更多匪夷所思的景象:浩瀚书库在烈焰中崩塌、无数灵魂在一条浑浊的大河畔哀嚎、一座辉煌的神殿被从内部涌出的黑暗吞噬……每一幅画面都充满了绝望与终结的气息,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这个世界,或者说这座尖塔,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解析镜中景象时,前方不远处的拐角,突然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带着一丝熟悉的冰冷死寂感,但又夹杂着一缕……灼热而暴烈的气息?

林风瞬间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悄无声息地贴着一面巨镜的边缘,缓缓探出头去。

拐角后的景象,让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像是几条镜廊的交汇点。地面上的符文更加密集复杂,中央甚至有一个干涸的、布满裂缝的圆形池子。

而就在这片区域中,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一方,是三个身着与之前紫衣人类似、但颜色更深、绣着扭曲银色纹路长袍的“人”。他们脸上覆盖着没有五官的光滑面具,动作僵硬却迅捷,手中释放出的不再是虚无的波纹,而是一种灰色的、带着强烈“抹除”意味的光束,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微微扭曲,仿佛要被从现实中擦去。他们显然是虚寂教团的成员,而且比通道外那个紫衣人更加强大!

他们的围攻目标,是一个林风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

张童!

此时的张童,状况极其糟糕。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鸦青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束发的红绳早已不知去向。她身上那件素色的衣袍多处破损,露出了下面深浅不一的伤口,最严重的是左肩处,一个碗口大的焦黑痕迹,边缘还在散发着丝丝灰气,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

但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倔强和警惕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她手中紧握的,不再是寻常的符箓或草药,而是一柄短剑——一柄通体赤红、仿佛由凝固的火焰与鲜血熔铸而成的短剑!剑身之上,铭刻着古老的巫文,此刻正散发着灼热而暴烈的气息,与虚寂教团的灰色光束激烈碰撞,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步伐灵动,在三人围攻的缝隙间艰难穿梭,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决绝的意味,赤红短剑划过的轨迹,竟能短暂地撕裂那些灰色的“抹除”光束!但显然,她已是强弩之末,动作越来越慢,气息也越来越紊乱。那柄短剑似乎在对她造成巨大的负担,每一次挥动,她手臂上的血管都会凸起,脸色也更苍白一分。

“异端的火焰……终将熄灭……回归永恒的静寂……”一个虚寂教徒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说道,灰色光束如同毒蛇般缠向张童的双腿。

张童咬牙,赤红短剑向下疾点,剑尖爆出一团耀眼的火光,勉强荡开光束,但反震力让她踉跄后退,撞在了一面巨镜上,喉头一甜,又喷出一小口鲜血。那面被撞到的镜子,镜面泛起涟漪,隐约映照出一片燃烧的村落景象,但无人顾及。

“你们的‘静寂’……只会让人作呕!”张童喘息着,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屈的锋芒,“想要‘巫祝之血’?除非我死!”

巫祝之血?林风心中一动,难道这柄短剑和张童的力量源头,与她提到的家族血脉有关?

“执迷不悟……抽取你的血脉精华……亦是奉献于虚无……”另一个教徒冰冷地说道,三人呈品字形缓缓逼近,灰色光束再次凝聚,这一次,威力显然更胜之前!

张童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与敌携亡的狠厉。她双手握紧赤红短剑,剑身上的巫文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一股毁灭性的气息开始凝聚——她竟是要拼命了!

不能再等了!

林风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暴射而出!他没有选择最远的那个教徒,而是直接扑向距离张童最近、也是攻击最凌厉的那个首领模样的教徒!

在冲出的瞬间,他体内冰冷的能量全力爆发,暗金色的纹路再次浮现在皮肤表面,右手虚握,那支由能量构成的判官笔虚影瞬间凝聚,笔尖直指那名教徒的后心!与此同时,他怀中的账簿再次变得滚烫,一股无形的、带着契约威严的力量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什么人?!”那名教徒反应极快,感受到身后致命的威胁和那股令他极度厌恶的规则力量,猛地回身,灰色光束如同盾牌般挡在身前!

“判官——点卯!”林风低吼一声,判官笔虚影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点在了灰色光束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类似于琉璃破碎的细微声响!那足以抹除现实的灰色光束,在判官笔蕴含的规则之力和账簿力量场的双重冲击下,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瓦解!

判官笔虚影去势不减,直接点中了那名教徒的胸口!

“呃啊!”教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颤抖,面具下的双眼位置(如果他有眼睛的话)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整个人的气息如同漏气的气球般迅速萎靡下去,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名教徒动作一滞,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林风身上。

而原本准备拼命的张童,在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暗金色身影,感受到那股混合着冰冷规则与一丝熟悉温度的独特气息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瞬间瞪大,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劫后余生的脆弱。

“林……风?”她喃喃出声,声音微不可闻,却带着剧烈的颤抖。

林风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形一闪,已经挡在了张童身前,背对着她,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剩下两名如临大敌的虚寂教徒。

“没事吧?”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张童看着眼前这个背影。他似乎比以前更加挺拔,也更加……深沉。皮肤下流动的暗金色光泽散发着非人的威严,但那宽阔的肩背,却在此刻给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强行站直身体,手中的赤红短剑红光稍敛,但依旧警惕地指向敌人。

“死不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条路应该……”

“说来话长。”林风打断她,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两名教徒身上。账簿的力量场对虚寂教团的力量有明显的压制作用,但对方毕竟有两人,而且此地环境诡异,不宜久战。“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两名虚寂教徒对视一眼,似乎通过某种无声的方式交流着。他们看了看地上那个气息奄奄、濒临崩解的同伴,又看了看林风身上那令他们极度厌恶的规则气息,以及张童手中那柄同样能伤害到他们的赤红短剑。

“契约……执掌者……与血脉异端……同行……”一个教徒用冰冷的语调说道,“……亵渎……必须净化……”

但他们并没有立刻进攻,反而缓缓向后退去,同时抬手打出一道灰色的符文。符文没入虚空,似乎是在传递信息。

“想走?”林风眼神一厉,正要追击,却被张童一把拉住手臂。

“别追!”张童急声道,“他们在召唤同伴!这里的镜子很危险,不能贸然深入!”

林风停下脚步,看着两名教徒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镜廊深处,眉头紧锁。他感受到张童抓着他手臂的手冰凉刺骨,而且异常用力,显示着她的虚弱和紧张。

他转过身,看向张童。近距离下,更能看清她伤势的严重。左肩的焦黑伤口还在渗着灰气,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确认他是不是幻觉。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短暂的沉默后,林风率先打破僵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这是爷爷当铺里留下的伤药,虽然不知对这种侵蚀性伤害是否有效,但总比没有好。

“先处理伤口。”他将玉瓶递过去,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缓和。

张童没有客气,接过玉瓶,倒出几粒清香扑鼻的药丸吞下,又捻碎一些药粉,咬咬牙,准备洒在左肩的伤口上。但那伤口的位置她自己处理起来十分不便,动作笨拙而痛苦。

林风看着她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手,沉默了一下,伸出手:“我来。”

张童身体一僵,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复杂,最终没有拒绝,微微侧过身,将受伤的左肩露给他。

林风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周围的污迹,然后将药粉均匀地洒在焦黑的伤处。药粉接触到灰气,发出“滋滋”的轻响,张童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微微痉挛,但硬是咬着牙没有吭声。

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和眼前人强忍痛苦的模样,林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愤怒,是后怕,或许还有些别的。他处理伤口的动作,不自觉地变得更加轻柔。

“你怎么会惹上虚寂教团?还有,这柄剑……”林风一边包扎,一边低声问道。

张童感受着肩头传来的、略带凉意的触感和药力化开的温热,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道:“我按照家族古籍的记载,找到了另一条进入‘心象回廊’的古老路径,比你们铁裔把守的正门更隐蔽,但也更危险。没想到刚进来不久,就遇到了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他们似乎对我的血脉很感兴趣,称之为‘不该存在的余烬’。”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手中的赤红短剑:“‘焚心’,我家传的巫祝之刃,唯有在血脉濒临觉醒或生死关头才能唤醒。它能燃烧灵性,暂时对抗‘虚无’的力量,但代价……是自身的精血和魂力。”

林风包扎的手停顿了一下。燃烧灵性,代价是精血魂力……这简直是在玩火。

“至于他们为什么死追着我不放……”张童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可能和古籍中提到的‘虚无之噬’有关。据说虚寂教团追求的终极寂静,需要某种特殊的‘燃料’,而拥有古老巫祝血脉的灵魂,或许是上佳之选。”

包扎完毕,林风收回手,沉声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张童点了点头,尝试活动了一下左肩,虽然依旧剧痛,但那股侵蚀性的灰气被药力暂时压制住了。她看向林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你呢?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外面发生了什么?那个铁裔队长……”

林风简要将门外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铁裔的算计、清理协议的追杀、虚寂教团的拦截、重锤最后的抉择,以及账簿给出的冰冷选项和自己最终的决定。他省略了账簿可能与“债主之契”相关的细节,只说是爷爷留下的特殊法器。

张童听得心惊肉跳,尤其是听到林风选择独立突破通道时,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无法想象,在那样的规则乱流中,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看来,我们都低估了这里的凶险。”张童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映照着无数世界残骸的巨镜,“这条‘心象回廊’,是沉寂尖塔的缓冲带,也是审判之地。这些镜子,据说能映照出闯入者内心最深的恐惧、欲望和罪孽。我们必须非常小心,一旦被镜中的幻象迷惑,灵魂就可能被永远囚禁其中。”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旁边一面布满裂纹的镜子,突然荡漾起涟漪,镜面中浮现出的,不再是破碎的世界景象,而是……林风的身影!但那个“林风”,双眼猩红,周身缠绕着漆黑的锁链,手中握着的判官笔滴着粘稠的血液,脚下踩着无数模糊的、哀嚎的尸骸!一股暴戾、贪婪、毁灭一切的气息从镜中弥漫出来!

林风和张童同时脸色一变!

“是‘罪孽投影’!”张童急声道,“快离开这面镜子!”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选择了一个方向,快速离开这片交汇点。他们能感觉到,身后那面镜子中的“罪孽投影”,似乎正用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在错综复杂的镜廊中穿行,两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尽量避开那些看起来特别诡异的镜面。林风凭借账簿对能量波动的微弱感应,试图寻找出口或者安全区域的方向。张童则依靠家族古籍中零星的记载和对灵性残留的感知,艰难地辨别着路径。

气氛沉默而压抑。经历了生死危机和意外重逢,两人之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愫在寂静中流淌。

终于,在转过一个弯角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镜廊在这里到达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一扇样式古朴、非金非石的灰色石门。石门紧闭着,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中心位置,刻着一个复杂的、由无数细密线条构成的符号——那符号,与林风手中账簿封面上的某个几何图案,有七八分相似!

石门周围,散落着一些枯骨,有人类的,也有其他奇异生物的,显然已经死去多年。

“这扇门……可能就是通往尖塔核心区域,或者离开回廊的出口。”张童看着那扇门,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凝重。

林风走到石门前,仔细感受着。石门散发着一种亘古、冰冷、拒绝一切的气息。他尝试推动,石门纹丝不动。他注入能量,能量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甚至连账簿,在靠近这扇门时,也只是微微发热,并没有更多的指示。

“需要钥匙,或者……特定的方法才能开启。”林风得出结论。

张童也走上前,观察着门上的符号,又看了看周围的枯骨,沉吟道:“古籍中提到,‘心象之镜,照见真实;审判之门,需以血契。’难道……”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平台周围的那些巨镜,突然同时亮起!无数镜面中,不再是破碎的世界景象,而是浮现出林风和张童的身影!但那些身影,千奇百怪:有的是林风冷漠地看着张童被虚寂教团抓走;有的是张童手持焚心短剑,从背后刺入林风的心脏;有的是两人为了某件宝物反目成仇,相互厮杀……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一种可能的、充满背叛与绝望的未来!

无数负面的、充满诱惑和挑拨的低语,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镜子中涌来,冲击着两人的意识!

“看吧……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他只是利用你……”

“她的血脉是灾祸……只会带来毁灭……杀了她……夺取那柄剑……”

“打开门需要祭品……杀了对方……用他的血……”

这些低语直指内心最深的恐惧和猜疑,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引诱他们自相残杀!

林风闷哼一声,意识海中账簿剧烈震动,散发出冰冷的光芒,守护着他的心神。他转头看向张童,只见她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微微摇晃,手中的焚心短剑红光闪烁不定,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痛苦,显然受到的冲击更大。

“张童!守住本心!那是幻象!”林风低喝道,同时一步踏前,靠近她,暗金色的能量场将两人一同笼罩,试图帮她抵御那些诡异低语的侵蚀。

就在他靠近张童的瞬间——

平台中央那扇灰色的石门,门上的符号,突然亮起了微弱的、血红色的光芒!尤其是符号的某个关键节点,光芒格外凝聚,仿佛……一个锁孔?

而与此同时,林风怀中的账簿,不受控制地自动飞出,悬浮在半空,书页哗啦啦翻动,最终停留在某一页。那一页上,一个与石门上符号部分吻合的图案,正散发着同样的血红色光芒!

一个冰冷的、机械的意念,同时传入林风和张童的脑海:

【审判之门开启条件:验证‘契约者’与‘守护者’之血契。】

【选项一:契约者以判官笔刻印‘血契符文’于门扉,消耗五成精血,可临时开启。】

【选项二:守护者以巫祝之血点燃‘血契之火’,焚烧己身一半魂灵,可永久开启一道缝隙。】

【警告:选择即定契,代价不可逆。】

冰冷的选项,再次将残酷的抉择摆在面前。一个需要林风付出巨大生命潜能,另一个则需要张童献祭一半的灵魂!

周围的镜中幻象咆哮得更加猖狂,低语声如同魔音灌耳。

张童看向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凄然却又决绝的弧度:“看来……我的血,果然有点用处。”

林风看着那扇冰冷的石门,又看向身旁伤痕累累、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张童,再看向空中那本仿佛掌控一切的账簿,他的拳头,缓缓握紧。

是遵循这冷酷的规则,付出惨重的代价?还是……寻找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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