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波刚轻轻带上门,走廊里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涉谷正领着山本大尉和几名挎着军刀的日军军官匆匆走来。
“李桑!”涉谷快步上前,“山本大尉听说丁主任醒了,特意从司令部赶过来探望!”
山本大尉朝李海波微微颔首,“李桑,丁主任的情况如何?能说话吗?”
李海波赶紧侧身让开道路,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山本太君放心,丁主任刚醒,意识清楚,就是还虚弱些。您快进去吧,他肯定也盼着跟您说几句话。”
山本大尉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对着李海波摆了摆手,带着身后几名日军军官鱼贯而入。
刚进门就用流利的中文笑道:“啊哈!丁主任,我的老朋友,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你昏迷的这几天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李海波一把拉住最后要进门的涉谷准尉,压低声音问道:“山本太君是你叫来的?”
涉谷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当然是我报的信!山本大尉早就交代过,丁主任一醒必须第一时间向他报告,这可是命令,我哪敢耽误!”
李海波点点头,只是叮嘱道:“等会儿山本太君出来后,你帮我跟他说一声,丁先生刚醒就派我去金陵出差,估计得几天不在上海。免得他找我时找不着人。”
“好的好的!”涉谷敷衍地摆了摆手,眼神早飘进了病房,语气里满是急切,“我记着了,你放心吧!”
说完就挣开李海波的手,迫不及待地推门进了病房,里面躺着的可是丁木村这个大金主,他在门口站了好几天岗,正好趁这机会进去刷刷存在感,说说自己这些天的辛苦,也好邀邀功。
李海波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转身打算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像是有一道目光从对面楼射来,死死锁定了他。
他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抬头望去,只见对面楼的三楼走廊上,张大鲁正双手抱在胸前,眼神炯炯地盯着这边,嘴角还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显然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没有半分躲闪。
张大鲁看着他,缓缓抬起手,对着李海波轻轻招了招。
李海波装作没看见,收回目光,脚步没停,径直下了楼。直接驾着车子扬长而去,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楼上的张大鲁。
三楼走廊上,张大鲁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狗日的李海波,特么的居然敢直接无视我!
李海波开着车一路赶回李家小院。
刚推开院门,就见柿子树下喝茶的侯勇和熊奎,两人优哉游哉的模样,气得他差点跳脚,“狗日的,你们俩又没去上班?”
侯勇被这声吼吓了一跳,“波哥,不是你前几天说,让我们白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晚上去医院保护丁木村那鸟人吗?我们这是按你的吩咐来的!”
李海波这才拍了拍脑门,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话,又追问:“那你们昨晚怎么没去医院?”
熊奎不干了,“开玩笑,昨天帮宪兵司令押运物资去青浦,从大清早忙到天黑,你还想让我加夜班?”
李海波被怼得没话说,摸了摸鼻子,“行了行了,丁木村醒了,以后不用我们去医院了。
快去把板鸭叫来,吃过午饭,我们得去金陵帮丁木村办点事,估计得在金陵待几天。”
侯勇和熊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丁木村居然醒了?还一醒就派他们去金陵,这趟差事肯定不简单。
侯勇立刻站起身,“得嘞!我这就去找板鸭,这么近十分钟就能到!”
说着,他从墙角推过那辆自行车,脚一蹬踏板,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子。
李海波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刚过十点半,便转身进了堂屋,跟正在择菜的老妈打了个招呼:“姆妈,午饭多做点,板鸭也会来,跟弟兄们吃完饭要去金陵办事,得好几天才能回。”
待老妈应了声,他又让熊奎去准备一些路上的干粮和水,才快步出了门。
一路快走来到赵氏裁缝铺,刚掀开门帘,老赵两口子就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激动。
朱云秀取出张叠得整齐的电报纸,轻声说道:“长官,总部回电了!不仅同意了我们之前提的所有要求,还说资金今天就能到我们的账上!”
李海波接过电报,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很好,总部这效率还算靠谱。这六万大洋一旦到账,你们留一万,跟小王分了,算是这段时间的辛苦费。
剩下的五万,麻烦你们帮我存到之前那家银行的账上。”
老赵连忙点头:“放心,这事儿我下午就去办,保准妥当。”
李海波又追问,“之前让你们骂上海站的电报,发出去了吗?”
“发了!”老赵语气肯定,“措辞按您说的,写得特别激烈。”
“他们有回电吗?”
“回了,刚收到的。”朱云秀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电报,递了过去,“电文是上海站站长陈拱树亲自起草的,姿态放得特别低,里面没提别的,就一个劲地道歉,说是误会,还说愿意承补偿我们。”
李海波捏着电报冷笑一声:“我去宪兵司令部打听清楚了,昨天根本就没有什么死士刺杀,估计他安排的那些所谓的‘死士’,全当了逃兵,没一个敢露面的!”
老赵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慨:“是啊!现在哪还找得到那么多死士?
军统之前招的那些热血青年,早就让戴老板给败光了!”
李海波捏着电报的手指微微收紧,脑海里突然闪过自己曾经也是军统的炮灰。那时候他跟着队伍在前线辗转,军统把他和战友一起送回上海,执行当街刺杀的任务,最后所有的战友都在行动中殉国了,到现在连块墓碑都没有。想到这些,心里不免一阵凄凉,连眼神都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