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蹲在钟旁边瞅着,烟袋锅“滋滋”响:“这钟啊,跟人一样,得经点事儿才结实。你看它摔了这么多年,壳子照样硬挺,比那些娇滴滴的摆件强多了。”
林凡把洗干净的零件摆了一地,像在给它们晒太阳:“明天换个新表盘,再给它刷层漆,保证跟新的一样精神。”他拿起个小齿轮,上面还沾着点崖上的红土,“这土得留着,掺点漆里,也算给钟留个念想。”
王建军啃着馒头凑过来:“凡哥,等修好了,咱给它敲三下,算它重生的时辰。”
“得敲三下响亮点的,”李叔接话,“让它知道,以后不用在悬崖上遭罪了,来花房享清福。”
夜色渐浓,花房的灯亮起来,照着一地的零件和那座待修的“崖生”。钟摆的“滴答”声混着远处的虫鸣,还有王建军哼的跑调小曲,倒像支特别的夜曲。
林凡收拾着工具,突然觉得这花房像个客栈,来的都是有故事的老物件,带着一身风霜,等着被修好,再把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第二天一早,林凡就蹲在院子里摆弄那座“崖生”钟。阳光斜斜地照在铁壳上,把上面的锈迹照得清清楚楚,倒像是给钟披了件花衣裳。
“凡哥,新表盘来了!”王建军抱着个硬纸筒冲进院,纸筒上还沾着露水,“我刚去快递点取的,老板说这表盘是按老样式定做的,黑底金字,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林凡接过纸筒,拆开一看,果然是块像样的表盘,边缘还特意做了点磨损的痕迹,看着就有年头。“手艺不错,”他摸了摸表盘上的刻度,“比我想象的还合适。”
晓梅举着相机跟过来,镜头先对着表盘拍了张特写,又转向林凡手里的旧零件:“我得把换零件的过程拍下来,粉丝说想看‘崖生’重生的每一步。”
“拍吧拍吧,”王建军蹲在旁边帮忙递螺丝,“让他们瞅瞅,咱不光能把悬崖上的钟弄下来,还能让它比年轻时候更精神!”
清洗机芯的时候,林凡发现齿轮缝里卡着点红土,是悬崖上特有的那种。他没舍得全弄掉,留了点在齿根:“让它带着点老家的念想。”他往齿轮上滴了点机油,用小刷子刷匀,“你看这齿轮,虽说磨得厉害,可齿根还结实着呢,再走几十年没问题。”
李叔拄着拐杖在旁边瞅了半天,突然说:“我那儿有块老发条,是当年修座钟剩下的,比现在的钢条有韧性,给‘崖生’换上?”
“那敢情好!”林凡眼睛一亮,“这钟原来的发条肯定松了,换个新的才能走得准。”
等李叔拿来发条,林凡三下五除二就换上了。他把新表盘扣上,又找了根铜丝做指针,比划着弯出合适的弧度:“指针得弯点才好看,跟老座钟的样式配。”
王建军看得手痒,非要自己装钟摆:“俺来俺来!这活儿简单,俺保证装得稳稳当当!”他笨手笨脚地把钟摆挂上,刚松手就“哐当”一声,摆锤撞在铁壳上,吓了大伙一跳。
“你慢点!”林凡赶紧扶住钟摆,“这摆锤是铁的,磕坏了表盘咋办?”他重新调整好位置,轻轻一推,摆锤“滴答滴答”晃起来,声音比另外几座钟都沉,像在说自己的故事。
“成了!”王建军拍着手笑,脸上沾的机油蹭到鼻子上,活像只小花猫,“你听这声,多有劲儿!比在悬崖上待着强多了!”
晓梅举着相机录了段视频,配了段字:“从悬崖石缝到花房玻璃罩,‘崖生’用三十年等来了新生。”发到网上没一会儿,评论就刷了屏。
“这钟太励志了!比我活得还顽强!”
“求地址,想去花房听听‘崖生’的滴答声。”
“我爷爷也有座老钟,等我放假就送过去修!”
吴涛举着手机跑进来,激动得声音都抖了:“凡哥!有个博物馆的人联系咱,说想给‘崖生’办个特展,让更多人看看老物件的生命力!”
“办展?”林凡愣了愣,手里的螺丝刀差点掉地上,“就这钟?”
“咋不能?”王婶端着刚蒸的菜包子进来,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一个,“这钟从悬崖上救回来,修得这么精神,比那些摆在博物馆里的老古董有故事多了!”
李叔咬着包子点头:“去!得让大伙知道,老物件不是只能蒙尘,修修照样能发光。”他指着“崖生”,“就像这钟,遭了那么多罪,不还是滴答滴答走得欢实?人也该这样。”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先在花房给“崖生”办个小展,等大伙看够了,再送博物馆去。王建军自告奋勇雕展牌,找了块大青石,刻上“崖生的故事”五个字,旁边还刻了座小悬崖,崖底下卡着个小小的钟,可爱得很。
开展那天,花房里挤满了人。有来看“崖生”的,有来听钟摆声的,还有个老太太抱着自己的老座钟来,非要让林凡给看看。
“这钟是我老伴儿留的,”老太太摸着座钟,眼圈有点红,“他走了三年,钟就停了三年,我总觉得是他在跟我赌气……”
林凡蹲下来,轻轻拆开座钟:“大妈您别难过,我给它修修,保证让它跟‘崖生’一样精神。”他往机芯里滴了点油,“您听,这齿轮还好好的,就是缺个人疼它。”
老太太看着座钟慢慢走起来,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动了,真动了……谢谢你啊小伙子,你让它活过来了,也让我心里舒坦多了。”
王建军蹲在旁边,给老太太讲“崖生”的故事,从悬崖上的石缝讲到花房的玻璃罩,说得眉飞色舞。晓梅举着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老太太的笑,座钟的摆锤,还有王建军比划的手,都浸在花房的阳光里,暖烘烘的。
林凡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他们修的不只是钟。那些停摆的指针、卡住的齿轮,其实都牵着人的念想,修好了钟,也顺带把心里的结给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