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庄据点的鞑子们同样注意到了那划破夜空的信号弹,但他们却对其含义茫然无知。正当他们还在诧异之际,护国军一团的人马如疾风骤雨般迅速展开战斗队形,如同一张严密的大网,将牛庄据点紧紧地包围起来。
据点里的驻兵一个没走脱,就这么被包了饺子。具体人数也和侦查到的不同,不是当初的百人左右,而是一整个牛录额真,满员的三百人。
里面的清兵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情,反而气势汹汹地准备发起反攻。他们仗着胯下的战马膘肥体壮、勇猛无比,以往与明军交战时,往往都是明军狼狈不堪地溃败而逃。然而,这一次他们可真是打错了如意算盘,因为他们所面对的对手并非普通的明军,而是战斗力极强的护国军!
晨曦中,那道黄土墙宛如一道被斩首后缓慢播放的伤口,泛着暗红色的光芒,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息。城头上,清军的幡旗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却自动飘扬起来,旗杆顶端缠绕的狼尾草也在簌簌抖动着,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暗中作祟。原来,这是辽东巫师用牲血绘制的避火符,但此刻它却正簌簌地剥落,变成黑色的碎屑,仿佛失去了原有的魔力。
就在这时,百具铁甲发出一阵哗然的响声,阿布泰敏捷地翻身上马,他听到自己身上的锁子甲甲叶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这支由盖州最精锐的“巴牙喇”组成的骑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护国军的传令兵看得清清楚楚——昨夜那个悄悄潜至城墙下的身影,腰间晃动的正是护国军“侦”字的铜令牌!
明军的阵地上,突然升腾起一缕缕淡淡的青烟。这可不是普通的狼烟,而是明军最新配备的秘密武器——“松江炮”正在预热!
随着青烟逐渐变得浓密,阿布泰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瞪大眼睛,紧盯着那片烟雾弥漫的地方,仿佛能透过烟雾看到隐藏在其中的巨大威胁。
就在他紧张地观察时,一道火光猛然从烟雾中喷射而出,紧接着,一颗弹丸如流星般疾驰而来。阿布泰惊恐地发现,这颗弹丸的表面竟然还附着着一些锈迹,仿佛是从古老的兵器库中挖掘出来的一般。
弹丸以惊人的速度划过空气,直直地朝阿布泰所在的位置袭来。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致命的一击逼近。
然而,最不幸的并不是阿布泰,而是他身边那位最为骁勇善战的巴图鲁格索兰。那颗弹丸如同一颗炮弹般准确地击中了格索兰,他的狗皮帽子像被一只巨大的猛禽啄中一般,瞬间飞旋而起,远远地抛飞出去。
帽子下,格索兰那张原本狰狞可怖的脸此刻毫无生气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他的表情还凝固在临死前的那一刻,那对獠牙依然凶狠地外露着,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不甘和愤怒。
失去了头颅的格索兰的身体并没有立刻倒下,而是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一般,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足足飞出了七丈之远,最后狠狠地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火炮发射时所产生的巨大轰鸣声尚未完全消散,突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响起,如同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盖过了那仍在空气中回荡的余音。
“放!”
这声怒吼来自成均,他的嗓音如同被撕裂一般,充满了力量和威严。这声暴喝仿佛能撕裂晨雾,穿透云霄。
随着成均的命令,三百支鲁密铳的扳机被同时扣动。刹那间,枪声如雷,响彻整个战场。枪口处激起的青烟如同一团浓重的乌云,迅速弥漫开来,遮盖了整个阵地。
前排由十二名骑士组成的锥形阵,在这密集的弹雨面前,瞬间被瓦解。库布丹的听觉在那一刻永远定格——那声音就像是千万根烧红的铁钉同时扎进耳骨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他眼睁睁地看着前排的十二名骑士,连同他们的马匹,在瞬间被打成了筛子。血浆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在晨光的映照下,拉出一道道猩红的抛物线,溅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而最外侧的图尔古齐,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到疼痛,他的颈动脉就在瞬间爆开。血雾如同一朵盛开的血花,在空中绽放。而那飞起的狼牙勾镰,恰好削断了他身后同伴的喉结,使得后者的生命也在瞬间消逝。
阿布泰的“灰风”在第五响铳声中轰然倒地,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它一同崩塌。这匹曾经驮着阿布泰踏平察哈尔部的七岁骟马,此刻正用它那断裂的前腿疯狂地刨着脚下的血泥,每一下都溅起一片猩红的血花。
当“灰风”终于跪地抽搐时,一股温热的马血如泉涌般从它的脖颈处喷出,溅落在阿布泰的脸上,形成了一幅诡异而又血腥的图案。那一瞬间,阿布泰的世界被这股温热的液体所淹没,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猩红。
铳击声停歇的刹那,战场突然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没有了铳炮的轰鸣,没有了喊杀声,只有风在耳边呼啸,以及“灰风”最后几声痛苦的喘息。
然而,这片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阵排炮,紧接着又是一阵铳响,如雷霆万钧般在战场上炸响。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女真骑兵,他们在慌乱中四处逃窜,一时间阵脚大乱。
库布丹的视线随着这阵混乱而移动,当他的目光下移时,晨雾恰好散开一线天光,照亮了他眼前的景象。
他看见那匹伴他征战辽东的枣骝马,此刻正倒在地上,左后腿支棱着白骨,肌腱像脱线的风筝一样耷拉在蹄边。战马那湿润的瞳孔映出了库布丹扭曲的脸,而从它鼻孔中喷出的白气也在逐渐变得微弱。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库布丹的右手像是突然被施了魔法一样,产生了一种极其诡异的记忆。那感觉就像是他又重新握住了当年斩杀第一个明军俘虏时的刀柄一样,那种冰冷而又沉重的触感,让他的手完全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喀嚓”一声脆响,比他的思维还要快上许多。
随着这声脆响,马颈应声断裂,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库布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看到前排的十五具铠甲在马颈断裂的瞬间,竟然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同时向前倾倒。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就像是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完全按照一种肌肉记忆般的模式在模仿着某种动作。
而这种动作,正是他们平日里反复练习的雁行阵变换!
碎骨和血浆四处飞溅,溅落在库布丹那华丽的鎏金护臂上,很快便凝结成了暗褐色的结晶。这恐怖的场景让库布丹完全愣住了,他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而另一边,醒悟过来的阿尔泰,看着身边仅剩下的不到二十骑,以及地上站着的那十来个手下,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就这么快,出堡时的信心满满,这一刻已是吓得魂不附体。他立刻调转马头,向堡里退去,逃跑的速度比出来的速度更快。
在溃退时,阿布泰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小指不见了——那是后混乱中时被铅弹生生咬碎留下的。
那些曾经在马背上骁勇善战的清军骑兵们,在绝境中褪去了文明的伪装,显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动物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