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张角的抉择
“这部经书，乃是孝顺帝时期，琅琊郡人所献，当时堪称道家之神典，于青、冀一带广为流传。
先帝孝桓帝在位期间，对此书甚是喜爱，更是多次派遣心腹宦官，去往苦县祭拜老子。
朕自登基以来，对于此书也多有观摩，观其书中的诸多理念，倒也不失为一部道家典籍……”
察觉到张角的目光之后，刘宏也随即讲述了这部经书的根源，以及皇室对待道家思想的态度。
张角闻言，不禁喜形于色，当即俯首道：“陛下圣明，在下所修之法，亦是源自此书，承蒙陛下不弃，在下愿誓死追随圣天子陛下，以开创前所未有之太平天下！”
“先别急！”
刘宏摆了摆手，然后拿起那部经书，缓声说道：“此书当中的诸多理念虽颇合朕心，但有些东西，朕却以为不甚合适传扬出去！”
“这……”
张角一怔，随即小心翼翼道：“不知陛下所指为何？”
刘宏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向王潜。
王潜笑了笑，随即看向张角，“吾且问你，各类灾祸异象，真的是君王德行不够，故而引来上天示警吗？”
听闻此言，张角不禁为之一怔。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么问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是。
毕竟，无论是道家的天命论，还是儒家的天人感应，亦或是民间百姓的认识，君王就是上天的代言人。
上天之所以降下那些灾祸，就是因为这个代言人的所作所为没有顺从天意所致。
身为传道者的张角，自然也对这一说法坚信不疑。
但是，面对王潜的问话，他内心坚守的想法，不禁有些动摇了。
他知道，王潜既然有此一问，那肯定是不认同、或者是排斥那一说法的。
毕竟，在过去的时候，每逢天灾异象，总会有人借用“上天示警”的名头来生事，要么煽动舆论向天子施压，要么就是直接干脆起兵反叛。
一旦灾害频发，百姓生活不易，便难免出现一些“替天行道”之人。
因此，这一说法，无疑是在一定程度上，威胁到了君王的法统性。
而王潜问他这种问题，显然是想修正或是摒弃那一说法，让人再也无法利用天灾异象来攻击天子。
念及至此，张角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犹豫。
尽管他也明白，王潜的本意是为了维护君王的稳固，但天命论，又是道家学说得以宣扬的根本。
若是将其修正或是摒弃的话，该如何去解答世人的疑惑？又如何将道家的学说发扬光大？
看着张角在那犹豫着不说话，王潜也没有催促，静静的等候着。
眼下这个时代，正处于小冰河时期，尽管他可以依靠一些后世手段，来避免汉王朝的覆灭，但却无法阻止诸多天灾的发生。
自刘宏登基以来，虽然没有发生大的灾害，但各地郡县报上来的小灾、小难却着实不少。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刚开始而已，随着气候的变化，未来的灾害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在这种情况之下，人们所信奉的“天人感应”若不加以修正的话，任凭他与刘宏如何努力，也难保不会出现借用天命之说，来兴风作浪之人。
到了那时候，战乱四起事小，就怕频繁的天灾，会让人们以为当今天子，真就是一个德行不修之人。
真要那样的话，那才是真的危险了！
因此，王潜这才想着，或许可以借用宗教一事，使人们摒弃天命论或是天人感应的说法，以便将未来可能出现的危险，掐灭于萌芽之中。
而眼前的张角，无疑最为合适的人选。
传统的信道者，讲究的是道法自然、清静无为，他们虽然渴望将道法发扬光大，但在发展信徒的时候，却更加注重一个“缘”字。
因为看重缘分，所以道家之人对于名下弟子都非常挑剔，也不像其他教派那样，会刻意的去发展名下的教徒。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的传统道教，很难像佛教、基督教那样发扬光大的原因之一。
但张角不一样，他虽然也是一位信道者，但他却有着旁人没有的大抱负、大理想。
毕竟，依照历史来看，在黄巾之乱以前，张角的名头可谓是响彻整个大汉。
不止是诸多穷苦百姓，就连许多达官显贵，乃至宫里的宦官，都是太平道下的信徒。
依照张角当时的名气和地位来看，他绝对称得上是道家第一人，除去荣华富贵不说，就算开创出一个类似于龙虎山一般的世代天师家族，也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但当时的张角，偏偏就选择了造反！
你可以说张角有野心，但再大的野心，也不太可能使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富贵，去选择一条未知且极度危险的道路。
因此，在王潜看来，张角之所以选择造反，就是因为他的大抱负、大理想，他看到了太多的人间疾苦，他想用自己的方法，来建立一个真正的太平天下。
这也是王潜为什么选择张角的原因。
他相信，张角此人，会做出合适的选择的。
果然，正如王潜猜测的那样，张角只是犹豫片刻，便恭声回道：“圣师方才所问之天灾异象，于在下看来，并非君王失德所致。
正所谓道法自然，世间万物，都有其不同的运行规则，天灾异象的出现，乃是道法之下的自然规则，正如黑夜过后便是天明一般，无论君王是否失德，该出现的，还是会出现！”
“好，说的好啊！”
张角话音刚落，一旁的刘宏也忍不住拍了拍手掌，显然极为认同这一全新的说法。
毕竟，只要这一说法流传出去，那么今后便再也无人能够借用天灾异象来生事了。
眼看得到了天子如此认可，张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刘宏也扭头看向王潜问道：“师父，您觉得此等说法如何？”
王潜沉吟片刻，“唔，此等说法虽好，但仍有不足，需加以补充才是！”
“哦？”
“还请圣师能够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