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倏然出现了团团细碎的光影。
玉如萧只觉得思绪还有些混沌，逐渐聚焦的视线之中便看见了一道身影。
这身影高大挺拔，自胸口向下却只剩下虚影，一双眸子透着暗紫色，眉心一道光点尤为显眼。
他眯了眯眸子，在看清楚这张脸的一瞬间，却是不受控的瞪大了眸子。
“是你？”
玉如萧眨了眨眼睛，侧目看着周遭一切，却见入目尽是白光一片，周遭隐约像是有着何种障壁，其上花纹繁复，几近透明。
面前人却仿佛松了口气，神情复杂的扭过头去，半晌才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玉如萧看着自己如今同样半透明的身形，抬手试着触及这层障壁，只觉其上传来的能量波动竟无比温和。
他错愕的看着自己，又看了看面前这位几乎没可能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一时哑然。
“千山盟被围攻，你又落得了这般境地，皆是魔族所为？”郁乌再度回过身道，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
玉如萧捏了捏眉心，“这里是哪？”
语毕就见郁乌低垂着头，似是沉吟许久，低声道：“天堂。”
玉如萧：？？？
他不解地挠了挠头。
用质疑的目光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听郁乌轻咳一声。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当是在你徒儿的储物灵器里。”
闻言，玉如萧面上惊讶缓缓消散，只是张口道：“所以我们都成了戒指里的老爷爷？”
“说来也是阴差阳错。”
郁乌抬手一指面前气旋凝成纹路的透明障壁，“此物珍奇，竟有凝聚魂魄之效，否则单凭我那一缕残魂，你断然没可能见到我。”
玉如萧听着听着，眉头骤然一凝。
“不过说来也是，不愧是你的弟子。”
郁乌自顾自道，“储物灵器中尽是天材地宝，我寻了样温养魂魄的药草，竟已能勉强凝成人形。”
他话音刚落，却听另一道声音随即传来：“聚魂灯。”
“聚魂灯？”
郁乌看着他，“何种宝物？”
玉如萧沉默间摇了摇头。
沉默半晌，才道：“我这弟子，身世不凡。”
郁乌皱眉看着他，神情再度归于凝重，就听他道：“你可知琼华圣姬？”
此话一出，周遭刹那间寂静了下来。
郁乌倚靠在聚魂灯壁，眸光闪了又闪，尽是震撼。
落针可闻的死寂持续了片刻，玉如萧索性站起身来。
甚至他此番对于四肢的感知尤为微弱，更像是飘起来一般，“不想还能再见到你。”
闻言，郁乌一张脸上当即怔愣，很快低下头去。
“是啊。”他道。
斑驳细碎的光影于灯芯凝聚。
玉如萧看着面前人隐于阴影中的脸庞，张口只剩叹息。
许久，才听见越发低哑的声音响起。
“千山盟……还好吗？”
“仙门之首，天下第一。”
“戚珩呢？”
“头脑一如既往的简单，不过这几年稳重了不少。”
“……”
郁乌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不受控的颤了颤。
似是还想要问些什么，但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来。
停滞了一会儿，才低声张口：“何事让你也如此狼狈，只剩残魂？”
玉如萧看着他，倒是言语简洁的叙述了一遍。
他看着郁乌的神色由惊愕转为震撼，心下还是没来由的沉重。
哪怕自己亲手捏碎修为结晶选择自爆，残躯所剩修为不过元婴，很难置一个化神中期的陆知雪于死地。
而自爆乃至召唤反阵的作用之下，君执如今究竟如何，他一概不知。
陆知雪震碎的精神链接之内，的确存着一缕神魂分身。
除此之外，另有四道分离的神识附着于他与君执的玉佩、沧渊扇乃至本体。
只要存着其一，元神便无恙。
大幅削弱的灵魂力量尚且还有的弥补。
而现如今，他最为关心的是君执的近况。
玉如萧眼底一凝，肩膀好似突然被一个力道拍了拍，“你徒弟如今顺利回了千山盟，魔族乌合之众消灭大半，不成气候。”
郁乌张口，“不必担心。”
他盯着眼前波光流转的灯盏，张口道：“我曾经还同戚珩提及，将来定要收个天资绝艳之辈，将九州雷降发扬光大闻名于世。”
玉如萧看了看他，只见这人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悔恨，“一念之差，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眉宇间光芒暗淡，他敛眉低目，蹲身坐在地上，高大的身形蜷缩成一团。
玉如萧张了张口，发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山门前。
君执上前一步，脚下一声脆响，不知踩上了谁的尸骨。
丹田处翻涌的灵力顷刻间向着胸腹攀升，体内雷脉被彻底激活，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贯通之感。
似是雷脉融入经络，与全身经脉浑然一体。
却也正是此时，上空雷鸣声响，道道闪电随即劈下。
戚珩的目光还落在那柄枪尖没入地面的将星之上，转而雷云笼罩之下就连天色都阴沉沉的压了下来。
“这是……”
留仙率先面色一变。
“劫云？”
玄木跟上了后半句。
“破境元婴，才会产生劫云。”
纪尘手中拂尘都忘了甩，“小辈中除去金丹圆满的杜玖月，便只有……”
他将目光倏地望向了君执的方向。
诸峰抬手将玉环一抛，话语简练，眉头皱成了一团，再欲张口，却见留仙接下玉环的手随之一顿。
庞大的灵力震颤一刹，吞日神剑上耀如日光，却见眼前无数压制的黑气缓慢凝聚，凑成一团浓稠墨砚般漆黑的身影。
下一秒，这一团黑色骤然直立，化作人形。
黑气从面庞剥落，显露出来一张脸色惨白却生得俊朗非凡的面孔。
“这具肉身，的确不错。”
眼前魔气化形之物顶着郁乌的脸，却面露邪笑。
紧接着，这人双臂一抬，原本震碎的黑气竟再度顺着土壤裂痕升腾而起。
“天山剑派已被尽数侵入，不出几日，定然沦为魔族阶下之囚！”
他语调张狂极了，“千山盟是死是活，全在留仙宗师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