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率先便是一道气浪直直扫上了他的身体。
本就因灵力撕扯而褴褛的上衣更为残破，原本华贵的衣物割裂成一道道，裸露出前胸后背的皮肤。
却仅仅只是这一眼，便足以令人惊愕。
本就稍显瘦削的身上，是一片又一片诡异的血红纹路，被反噬的无数诅咒痕迹加身，后背正中赫然是换魂阵的恶咒。
玉如萧看着他，张口很是确切的吐出两个字：“疯子。”
一道咒痕便是数个时辰的痛苦折磨，深入骨髓。
如此多的痕迹，他每月每日，无时无刻都会浸淫在这等刺骨剧痛之中，不得摆脱。
陆知雪却动也未动，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狰狞恐怖的躯体，神情自若，甚至还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想留你们二人一条命的。”
玉如萧抬手试图将君执扯来身后，却又被这人横跨一步，已然比自己高些的身形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他的身体。
庞大威压之下险些站不稳身形，君执侧目，又听得一声咒骂。
琉言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倒飞而出，重重撞在墙壁上，几乎能清晰听见骨骼断裂的脆响。
“不必妄图阻拦我。”
陆知雪再度张口，话语却是对着琉云说的，“如今你的血脏了，我只需你画下阵法，便可保他一命。”
琉云面色惨白，视线艰难的从琉言的身上挪开，又在看向这边的一瞬间复杂尽显。
最终，他还是弯腰捡起来了掉落在地的灵笔。
“师兄，不可！”
琉言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张口说出的却只剩下了气音。
玉如萧暗中捏了捏君执的掌心，兀自走上前去，一双眸子却是出奇的平静。
“反噬加身的痛苦你应当最为清楚。”
他一步步站定在陆知雪面前，抬手挥出的灵力被尽数阻拦，“那是你的弟子。”
“那又如何？”
陆知雪定定的看着他，“有用便可。”
琉云的手腕一顿。
“不过玉衡仙尊作为唯一的将死之人，竟还有这等心思关心他人。”
陆知雪索性扯下自己身上残破不堪难以避体的衣物，裸露的上半身道道暗色痕迹尽显。“倒也可惜我当年的疏忽大意，否则又岂会如此波折。”
他说着，竟有些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玉如萧，“说起来……我当年虽以阵法之力剥离了你的魂魄，但换魂不成，恰巧你这具身体还存着旧伤。”
陆知雪脚下默默走近了两步，二人的距离骤然拉近，“我便寻了个快要消散的孤魂，告知他修复损伤，便足以成为至强之人。”
“说来倒也是天意，你当年收下的弟子，竟是这血契之法的绝佳人选。”
“不知你魂魄归位之后，究竟作何感想呢。”
他轻笑两声，“你若再晚些回来，只怕我就能得到一具完整的灵玉仙体了。”
玉如萧蓦地抬手扼住了他的脖颈。
逐渐收拢的五指用力到筋骨泛白，周遭气浪震荡之下袖袍翻飞，话语中淬着极度的冰寒。
“你真该死。”
“我罪孽深重，早就该死了。”
陆知雪动也未动，只是默默看着灵力挤压之下自己崩裂的皮肉血管，勾起的嘴角撇开一抹笑意：“堂堂玉衡仙尊，退步至此，真是令人唏嘘。”
他抬手蓦地攥住了玉如萧的手腕，“此地隔离灵根元素，旧伤积存又影响修为，你如今这等功力，奈何不了我。”
话音刚落，余光中又是一片绚烂雷芒。
长鞭甩落而下，君执的身形迅速跃起，却见陆知雪抬手的一瞬，身上便是处处崩开的血雾。
下一秒，一道澄澈的蓝光如镜面般骤然显现于自己身前。
威压突然消散。
玉如萧闪身上前接下他的下坠的身形，最后一张传送符悄然捏在右手指尖，却听一旁的陆知雪开了口。
“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他一双眼睛是罕见的怔愣与错愕，就连脚下都带了几分踉跄，几步上前就要去抓君执的手腕，又堪堪停下。
“这是……”
那张脸上被惊讶填满，“你怎么会有聚魂灯！”
“你也知道聚魂灯？”
玉如萧紧皱着眉头，“看来平阳城的怪事，同样是你一手所为。”
陆之雪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对他这句话根本不做理会。
只是一味的盯着君执的方向，视线在他身上落了许久，面上镇定神色终于被撕裂开来。
“难怪，难怪……”
他又突然瞪大了眼睛，目光看向了玉如萧的方向，“你还真是命好。”
玉如萧心下凛然，手中强制传送符捏得越发紧了，就听这人继续道：“你难道没有好奇过……当年被你随随便便捡上山的孩子，竟能觉醒契合灵根吗？”
“你想说什么？”玉如萧面上满是凝重。
“这聚魂灯，是琼华圣姬的法器遗物。”
陆知雪张口，眼中闪烁的尽是热切的光，话语落在玉如萧的耳中，却是如雷贯耳。
仿若面前突然劈下的闪电，面前只剩下了炫目的白光。
刹那间一切的一切像是诡异的合理，在他面前接轨。
君执对于九重水几乎是与生俱来的领悟力，乃至毫不费力就能潜入穷天绝境，以至于秘境中琼华圣姬的那一句“多谢”。
只是转眼，他又看见了陆知雪面上一闪而逝的惋惜。
“可惜这等血脉仙器已经寻了新主，哪怕我杀了他，也不会归属于我。”
这人摇了摇头，侧身看了一眼琉云几乎已经完成了的阵法图，“也罢，那便请出最后一位材料吧。”
玉如萧强行让思绪归拢，看着君执眼底的错愕，刚刚抬手，却被人谨慎的避过。
随即，生生抽走了他手里的传送符。
“师尊到现在，都还想着要赶我走。”
君执紧抿着嘴唇，头顶光影一闪，进度条几乎要到了顶。
“你不该来的。”
玉如萧眼底急切尽显，“听话，等你回宗，自会重新见到我。”
“不可能。”
君执兀自摇头，面色越发阴沉，“若真是如此，师尊何必瞒我？”
一侧传送阵的强光生生打断了对话。
“门主，幸不辱命！”
两人一左一右的拖着一道白衣身影，“竟然真的控制住了，多亏门主的法阵！”
玉如萧皱眉看过去，却见那道被拖着靠在一旁的身影分外熟悉。
夜明珠的照耀之下，他看清了这人的脸。
竟是萧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