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一眼，眸中凝重之意尽显。
“师尊，城内皆为患病之人。”君执眸光微动，“可要当心。”
“不必担忧。”
玉如萧搭上了他的肩膀，语调反倒满是轻松：“忘了你师尊是什么了？”
君执眨了眨眼睛，就被抬起的手揉了揉后脑。
玉如萧的声音依旧平缓：“若真是瘟疫……遇到我，算它倒霉。”
此番刚一进村，入耳便是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不少人将目光落了过来，或探究或抵触，大多村民却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看来传言属实，这倒是与城中时疫对上了。
“山下之人的病症竟会如此严重。”
君执的声音低声响起，手掌滑下，捏住了他的掌心。
又是向前走了一步，隐约听得见悲痛至极的哭声。
一道卷着的草席被两个佝偻着的身影抬了出来，放在了空地上燃着的火把旁。
就见这片空地已是团团焦黑，无数灰烬。
玉如萧感觉握住自己掌心的手又紧了紧。
“这里死过很多人。”君执低声道，“山下都是如此吗？”
“凡间天灾人祸，人间疾苦，躲不过的。”
他牵着君执又走出了一段路，“仙门清净，难见如此场景。不过既然见了……便帮一帮吧。”
玉如萧看着中央水井，径自上前，却见其内仍有井水，竟隐约布着污浊之气。
难不成这是疫病源头？
他侧目看了看君执，“你可有察觉什么？”
君执沉思片刻，“九重水的气息越发明显，却不似在这井水之内。”
话音刚落，却听见了身后推搡声。
“快！快去打水！”一道声音喘息剧烈，像是呼吸困难的模样。
“不行！就是喝这井水才全村生了疫病！”
一道瓷器碎裂声骤然响起，缺了口的瓷碗碎片飞溅来了玉如萧的脚边。
君执正向前一拦，就见二人皆是面色苍白，嘴唇发乌，身形更为瘦削。
自看见二人的一瞬，面上还停滞了片刻，“你、你们是谁？”
玉如萧抬手拍了拍君执的肩膀，将他拉至身侧，抬眼看着两位村民，只道：“的确是这井水缘故。”
说罢背过手去，看着两人打量的目光，又倏地瞧见了其中的一抹求助之色。
“这、这位……”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上前，身形颤颤巍巍，“可是城里来的大夫？”
玉如萧并未否认，背在身后的手却倏地以指甲划破指腹皮肤，一滴血落入了井水之中。
刹那间，黑气蔓延而上，竟凝聚成了实质。
周遭人四散着跑开，尖叫声中，这影子甚至像是凭空生了利爪，向着他抓来。
玉如萧指尖伤口未愈，又是一道血珠弹了出去。
接触黑气的一瞬，竟如同燎穿了这道影子，
“师尊当心。”
君执闪身上前，抬起的右手却还没能握上寂灭，就听玉如萧的声音传入耳中：“莫要动用法器。”
下一秒，右手收回，左手掌心水流凝成利刃，道道切割而去。
“是魔气吗？”
君执眸光一紧，身形紧绷着，就见自己的水刃无比轻松的将面前身影割裂开来。
“当然算不上。”
玉如萧摇头，“顶多……是个邪祟。”
他说罢，掌心白光一闪，千丝万缕包裹而上，又在灵力一震之中化作碎块，消散干净。
被净化的井水中，一道光线蔓延开来，生生冲散了村庄之内的污浊空气。
“这就……消灭了？”
方才四散跑开的村民回过身，抬眼看着不再灰败的天空，就见井边身着华服的二人指尖一挑，澄澈明净的水流顷刻间注入一侧的木桶之中。
“这井水……能用了？！”
“不是大夫，是仙家出手了！”
玉如萧盯着井里映着白日的井水，神情却并未放松。
九重水残卷的气息并未出现，此番出现在脑海的，竟是那阵从未有过的精神共鸣。
莫非红鸢所寻之人，竟在此地？
这会儿刚一回神，就见面前已是噗通一声跪了一人。
紧接着身后齐刷刷跪倒了一片。
“多谢仙人出手相救！”
因疾病而沙哑的嗓音念叨着，眼中尽是惊喜与后怕。
却又被一阵力道托起。
而面前却是白光一闪，此前二人彻底没了踪迹。
望月村，村尾。
海岸礁石遍布，河边几艘渔船停靠，依稀看得见对岸孤岛乃至村庄的轮廓。
君执默默拉过了玉如萧的手，视线落在食指指腹之上，却没寻到伤口。
“九重水的气息，的确是越发近了。”
玉如萧闭眼感知了片刻，就听见自己身侧“嗯”了一声。
随即又是自己的袖子被撩了起来。
玉如萧侧目看了看君执谨慎的眸光，指腹一寸寸划过他如今完好无损的手臂皮肤，一时间不禁失笑，“左右不过损失了两滴血，何必如此紧张。”
君执默默摇头，固执道：“师尊不应如此。”
“这般情形，此法当比灵力净化要快些。”
玉如萧由着他检查，就见君执凑上前来，指尖摘落了他头顶不知何时粘上的纸灰。
此番离得极近，玉如萧突然发现，君执的身影竟然已经能将他彻底挡住了。
在挺直脊背与踮脚之中尚未作出选择，就听见身后一道女声冷冷传来：“打扰。”
二人刚一转身，就见红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毫无动静。
这会儿皱眉看了二人一眼，面色如常冷漠：“接下来，如何前行？”
玉如萧抬手指了指海岸另一侧、在白雾中朦胧的海岛，看着红鸢的目光也稍显凝重，“精神共鸣，也在此处。”
红鸢面色一紧。
她抬手自胸前取出了玉佩，“什么地方？”
“范围笼统，感知微弱。”
玉如萧看着他，“我需要知道你所寻之人，究竟是死是活。”
话音刚落，就见红鸢本就僵住的面色冷意尽显。
偏偏这张冷若冰霜的面上，还多了一丝从未显现过的茫然之色。
“应该活着。”
红鸢转过了身，上前几步踩在了礁石上，“也可能死了。”
玉如萧听着这两句 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话，嘴角扯了扯，就见她收了视线。
闪身离去前，还留下来了一句话。
“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