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淦西找到杜老师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看书。
看到他到来,杜老师站起来说:“秦淦西,没想到你这一年的进步这么大,不但行政级别到13级,技术级别更是到了3级。”
秦淦西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老师过年好。”
说着把背包拿到前面,从里面掏出两个小布袋放到桌上,“老师,这是我从农村兑换的茶叶,还有一点黄豆。”
半斤茶叶,五斤黄豆,都是空间出品,但别人不知道其好处。
茶叶的外观虽然很普通,但比外界产的香气更纯正、持久,口感更醇厚、甘甜、爽口,回甘持久、清爽;黄豆粒粒饱满,油、蛋白质含量比外界产的略高,分别达到22%、54%,目前油和肉都缺,可以同时补充这两种物质。
杜老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弄这些东西来干什么?平时寄我就不说了,现在还拿说不过去。”
去年,秦淦西每个月都要给杜老师寄一些物资,比如风干肉、干泥鳅、干海货、干兔子、干野鸡等,总之就是补充蛋白质的,“老师,您天天搞研究,喝茶可以提神,在老家换的,我不会犯错误;黄豆是别人寄给我的,有不少,所以给您带一点来。这一年里,您对我的工作和生活指导很多,让我受益匪浅。进步快了,钱和票就多一些。”
自去年在京都面谈后,秦淦西每个月都要给杜老师打个电话,两个月要写一封信,大部分都是他请教一些学术问题,可以说,从去年见面开始,他就已经开始了研究生生活。
杜老师也没再说什么,把两个袋子收进桌下的柜子里,“我没想到你一年时间里,能组织设计出这么多新设备。凭你的冲击夯机、各种机床、液压系统、工程机械,要是在国外,完全可以研究生毕业了。”
秦淦西这时不客气了,问道:“老师,可以吗?”
这个时候的研究生学制不统一,清华的研究生要读四年的,他不想到1963年年底才毕业。
清华的本科生学制更不可思议,五至六年土木、水利等专业读五年,建筑、化工、自动化等要读六年。
也许,这就是那个年代大学毕业生更加优秀的原因之一。
杜老师一愣,接着呵呵一笑:“你知道的,我们不是国外。不过嘛,也不是不能争取。你和别人不一样,很多产品都具有世界先进水平。你设计的发动机、参与研究的有关材料,是运用固体力学的知识创造出来的,只要把其中的一些原理讲清楚,说明你在固体力学或工程力学的研究就达到比较深的层次。说实话,我都不会想到,你能这么快把这些理论知识运用起来。”
秦淦西很谦逊地说:“老师,那都是您指导的结果。电话里说,还写信,如果还不能出一点成绩,那就不配成为您的学生。”
杜老师摆摆手,“还是你能学以致用带来的。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试验出液压系统那些高压管的。”
待秦淦西把设计思路及试验过程说出来后,杜老师点点头,“你的思路很正确,很超前,理论分析和计算能力很强,还敢想敢做。理论联系实际,产品出得快。有关压力容器,我国现在才重视起来,你却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秦淦西说道:“老师,京都图书馆和我们学校来了一大批国外的书籍,其中有不少工程力学方面的。京都的我还没去看,但我们学校的已经看了几本。”
杜老师是1947年被公费派往幽奈替斯国留学的,分别于1948年、1949年获得两个硕士学位,1951年获得博士学位,对英文书籍那是手拿把掐的。
杜老师惊讶地问:“有吗?”
因为很多书还没翻译出来,所以没拿出来,他还不知道。
秦淦西点头,“有,只是目前翻译跟不上,所以没拿出来,老师可以去借阅。”
杜老师问道:“我在京都都不知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淦西笑着说:“我们厂研究院成立那天,一些部委领导去了,他们说的。”
杜老师问道:“你们还成立了研究院?”
秦淦西应道:“规模大了,不能再按以前的方式管理,所以规范了一下。”
在听完研究院涉及的学科、研究人员的分布以及数量后,杜老师盯着他看了十几秒,“你的思路很超前。也只有你,别人做不到这一点。不过,你那种模式倒是很有建设性,对老师和学生……对了,你这是想尽快培养出更多高水平的老师吧?”
秦淦西承认了,“我们国家的大学生太少,我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推动一下。边教边研,有利于提升老师的理论水平和动手能力。正如老师说的,我有这个条件,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要增加大学生数量,就必须增加老师的数量,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很快培养出动手能力强的老师,这是他的目的之一,当然还有另一层目的,那就是在几年后那场运动中保护更多的知识分子。
虽然现在不断写信,以求降低那场运动的暴戾,最好是不出现,但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如果不顾一切的杀伐,他应该可以做到,杀得别人害怕就是了,但自觉不是王莽,说不定这里有类似于刘秀的位面之子,可不能做这样的事。
自己身后有一大家子,不能学霍去病,去大肆开疆拓土,最终能力丧失,落个早亡的下场。
杜老师叹道:“我们基础很薄弱。一个农业大国想要过渡到工业大国,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说的很对,可以尽自己的能力推动一下,毕竟你有护身符在手。”
两人的谈话大都是围绕秦淦西的,杜老师偶尔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让秦淦西感觉收获颇丰。
他虽然来自几十年后,对历史的发展趋势有很清晰的思路,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这时候的基础太差,很多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即使心急如焚也只能自己消化,和杜老师的交谈,让他更清晰地看清这个年代,更加接“地气”。
在湖湘、在学校的时候,他的时间都花在事务性的问题上,很少考虑这些,也很少和别人说这些,甚至都不敢和别人说这些宏观方面的,生怕漏了自己的底,只有在这里,和老师面对面,才敢稍稍放宽心中防御,说出一些平时基本不说的观点。
一直聊到快下班,杜老师才摆摆手,“聊天的时间过得快,一晃就是中午了。”
秦淦西看一眼腕表,“老师,中午去饭店吃。”
杜老师摇摇手,“去饭店吃什么?去食堂。如果不是你师母出差,我还想请你到家里吃的,现在免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