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残存的守军爆发出决死的咆哮,用血肉之躯,死死钉在摇摇欲坠的防线之上。
……
就在宁远镇浴血死守的同时。
一支黑色的洪流,正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掠过河西走廊的荒漠与戈壁。
李敢率领的三万玄甲铁骑,抛弃了一切不必要的辎重,一人三马,换乘不休,日夜兼程!马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敲打着冰冷的大地,卷起漫天烟尘。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插浑邪部毫无防备的老巢!陛下旨意清晰无比: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这支帝国最精锐的骑兵,此刻化身为最致命的复仇之箭,撕开夜色,刺向敌人的心脏。
……
帝都,淮阳王府。
丝竹管弦之声早已停歇,往日车水马龙的府邸如今门庭冷落,被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笼罩。府内,淮阳王秦璋再无平日的闲适风雅,他面色苍白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几名心腹幕僚垂首立于一旁,大气不敢出。
“废物!一群废物!”秦璋猛地将手中的玉杯摔得粉碎,“鸿胪寺那个蠢货!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竟留下了把柄!”
“王爷息怒…”一名幕僚颤声道,“如今陛下震怒,北境事发,京城戒严,听风卫无孔不入…我等…我等是否…”
“是否什么?”秦璋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现在退缩?晚了!浑邪部那群蛮子已经动手了!只要他们能搅乱北境,拖住秦明的主力…我们…我们就还有机会!”
“可是王爷,陛下他已…”
“他?”秦璋冷笑,带着一丝歇斯底里,“他此刻焦头烂额!北境烽火连天,他哪还有精力深究京城之事?只要我们稳住,切断一切线索,他查无可查!等北境糜烂,朝野怨声载道之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他话音未落,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躬身入内,声音低沉:“王爷,府外巡弋的禁军…又增加了。侧门、后门…都有人盯着。我们的人…出不去了。”
秦璋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一步,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
“他…他竟然…”他喃喃自语,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皇帝的反应,远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狠、更不留情面!这不是焦头烂额下的疏忽,而是…精准而冷酷的锁定!
“王爷,我们…”
“闭嘴!”秦璋低吼,眼中血丝密布,“都给本王稳住!谁也不许慌!没有证据!他不敢动一位亲王!只要拖下去…拖到北境败报传来…”
然而,他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内心的恐慌。他深知,那位龙椅上的侄儿,从来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证据?有时候,对帝王而言,只需要怀疑,就够了。
……
西暖阁。
烛火通明,秦明依旧站在那幅舆图前,如同钉在了那里。北境最新的战报不断传来,字字泣血。
“宁远外围防线尽毁,退守镇内巷战…”
“蒙挚将军负伤,仍率亲卫死战…”
“敌军攻势如潮,我军伤亡惨重,箭矢将尽…”
“黑石堡告急,恐难久守…”
每一条消息,都让暖阁内的空气更冰冷一分。秦明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燃烧着越来越盛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焰。
突然,一名书记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中高举一份刚从通政司转来的、来自河西的六百里加急军报!
“陛下!陛下!捷报!李敢将军急报!”
秦明猛地转身!
书记官喘着粗气,声音因激动而变调:“李将军部…已突破浑邪部边境巡骑!奇袭其王庭侧翼牧场,斩首数千,焚其粮草辎重无数!现正兵分两路,一路继续牵制其王庭守军,一路直扑其祖地圣山祭坛!浑邪部老巢…大乱!”
暖阁内死寂一瞬。
秦明眼中那冰封的火焰骤然炸开!他一把夺过军报,目光急速扫过,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终于缓缓扬起。
“好!好一个李敢!”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交击的铮鸣,“传令李敢:不必恋战,持续袭扰,焚其草场,毁其祭坛!朕要那浑邪老狗,首尾难顾,心神俱裂!”
“再传令北境各军:将李将军捷报,大声念给朕的将士们听!告诉蒙挚,浑邪部的老巢已被朕掏了!让他给朕守住!援军,不日即至!”
“令枢密副使:步卒军团,加速前进!延误者,斩!”
一道道命令再次发出,却已带上了截然不同的杀气与…胜机!
秦明再次看向舆图,手指重重敲在浑邪部王庭的位置。
“浑邪…皇叔…”他低声自语,眼中的寒光吞吐不定,“你们以为,朕的刀,只会砍向一边吗?”
他缓缓坐回案前,提起了朱笔。这一次,他的笔尖,落向了一份关于宗人府宗正人选更替的奏章。
西暖阁内,空气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北境宁远镇的血色战报与李敢奇袭浑邪部后方的捷报交替传来,如同冰与火的淬炼,考验着帝国心脏的每一次搏动。秦明端坐于御案之后,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眸底深处那簇冰焰,灼灼燃烧,映照着帝国的危局与他的决断。
“报——!”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信使被两名禁军搀扶着撞入暖阁,扑倒在地,气息奄奄,“陛下…宁远…宁远镇失守了…蒙挚将军…将军他…力战殉国了…残军…退守黑石堡…”
暖阁内死寂一瞬,空气骤然降至冰点。枢密院值班郎官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秦明握笔的手指微微一紧,指节泛白,随即缓缓松开。他目光落在那名垂死的信使身上,声音平稳得令人心悸:“蒙将军,如何殉国?”
信使咳着血沫,断断续续:“将军…独守镇门…身被…十余创…力竭…自刎…不肯…被俘…”
“好。是条汉子。”秦明声音低沉,“厚恤其族,以国公礼葬之。黑石堡现由谁统领?”
“是…是副将周…周…”
“传旨:擢周副将为北庭都护府行军司马,暂代都护职,统领北庭诸军,死守黑石堡!告诉他,朕的援军已在路上!再敢后退半步,提头来见!”
“喏!”书记官颤抖着记录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