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玻璃幕墙蜿蜒而下，像是谁在无声地流泪。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敲打着人心。
赵子龙站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诸葛子丰那句低沉的话语：“六年前，亮仔也在那条路上受过伤。”
他猛地一怔，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您……您是说，诸葛总六年前也出过车祸？”他声音微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诸葛子丰缓缓转过身，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情绪。
“不是车祸。”他语气凝重，“是人为袭击。车胎被扎，刹车失灵，车子冲下高架护栏，翻了三圈。要不是亮仔命大，当场就没了。”
赵子龙呼吸一滞。那条高架转弯口——正是他去年出事的地方。
“时间呢？”他忍不住问。
“六年前十一月。”诸葛子丰盯着他，“和你说的孙小闵救你的时间，只差一年。”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赵子龙只觉得额头冷汗直冒，不是因为发烧，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脊背爬上来。
两个相隔一年、同一地点、同样致命的事故？
一个是他，一个是诸葛诸葛亮？
而救他的，偏偏又是和诸葛家毫无关联的孙小闵？
巧合太多，就成了疑点。
“您……您怀疑……”他艰难开口。
“我什么都没说。”诸葛子丰抬手打断，目光却愈发锐利，“但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不该再提什么郊区地皮的事。现在回去，把项目方案压一压，别再往前推了。”
赵子龙张了张嘴，想争辩，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这位老爷子向来言出必有因，从不空口白话。
更何况，他心里也乱了。
关于那天的记忆碎片开始浮现——没有监控录像，没有路人目击，甚至连交警到场都晚了近半小时。
而孙小闵……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她怎么知道是他？
太多问号，压得他喘不过气。
“好，我回去就处理。”他低声道，转身欲走。
“等等。”诸葛子丰再次叫住他，这次声音缓了些，“王管家会去查当年的事。你最近……小心点。”
赵子龙回头，看见老人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或许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回到公司已是傍晚。
冷气开得太足，赵子龙裹紧外套，却仍止不住发抖。
额头滚烫，脑子昏沉，但他还是径直走向自己办公室。
桌上静静躺着那份《城南郊区综合开发项目建议书》，红头文件上还贴着“紧急推进”的标签。
他曾为此熬了整整一个月，跑遍所有部门协调资源，甚至不惜和几个老资历主管翻脸。
这是他证明自己的机会，是他想向所有人展示——他赵子龙不只是靠关系上位的花瓶。
可现在……他盯着那行“项目负责人：赵子龙”，忽然觉得可笑。
诸葛诸葛亮想要这块地。
他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
可没人敢明着退让，怕落人口实，怕被说成趋炎附势。
但他不在乎了。
“秘书。”他拨通内线，“把郊区项目的进度全部暂停，重新评估可行性，再议。”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赵经理，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明天就要汇报了。”
“我说了，再议。”他语气不容置疑，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赵经理？”秘书追出来，“您这是……翘班？”
他没回头，只摆了摆手：“有事出去一趟。”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烧得厉害，本该去医院，可双脚却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路将他带到了市中心那栋银灰色大厦——诸葛集团总部。
电梯上升时，镜面映出他的模样：脸色苍白，眼窝发青，领带歪斜，活像个疯子。
但他不在乎。
推开顶层办公室的门时，前台想拦，他径直穿过。
诸葛诸葛亮正在批文件，抬头看见他，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赵子龙没说话，大步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像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意。
“你怎么回事？”诸葛诸葛亮放下笔，声音冷了几分，“病成这样还乱跑？”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赵子龙望着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心平气和地，谈一次。”
诸葛诸葛亮眯起眼，没动，也没让助理进来赶人。
他知道，赵子龙从来不是冲动的人。
能让他这样闯进来，一定有事。
窗外，雨仍未停。城市的灯火在水雾中晕开，像一团团模糊的希望。
而此刻，两人之间，隔着六年的谜团、一场未解的袭击、一次巧合得诡异的救援，还有那些从未说出口的误解与隔阂。
赵子龙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你先坐下。”诸葛诸葛亮终于起身，倒了杯热水递过来，“等你说完，我再决定要不要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