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辰被宋如烟这番直白的话问得面红耳赤,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我……”她张了张嘴,脑子里乱成一团。
试试?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钱震云于她,是青梅竹马的伙伴,是值得信赖的朋友,甚至是可以托付性命的盟友。
可唯独,不是男女之情。
看着顾清辰那副慌乱又迷茫的样子,宋如烟眼中的光亮黯淡了几分,随即又化为一声长叹。
她松开手,没再逼问。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宋如烟摆了摆手,脸上恢复了那份爽朗,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夜深了,快回去歇着吧。今晚你也累坏了。”
顾清辰如蒙大赦,胡乱地点了点头,几乎是逃一般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跑去。
“宋姨,我先回去了!”
看着那道仓皇的背影,宋如烟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唇边却逸出一抹复杂的笑意。
这丫头,怕是还没明白。演戏,有时候比真的还要伤人。
今夜的京城,注定有两个人无眠。
东宫,承恩殿。
殿内伺候的宫人内侍们全都跪在地上,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偌大的宫殿,死寂得能听到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
“砰!”
一只上好的白玉茶盏被狠狠砸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赵宸安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张俊雅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好,好一个情投意合!”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说一个字,眼中的杀意就浓重一分。
他想不通,他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他给了她未来太子妃的无上尊荣,他许了她一人之下的滔天权势,他甚至愿意容忍她的骄纵与任性。
可她呢?
她宁肯自毁名节,与他最信任的一个伴读,一个下人,在天下人面前上演那般不堪的丑剧,只为了从他身边逃开!
这是羞辱,是赤裸裸的背叛!
“钱震云……”赵宸安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恨意,“孤一手将他从一个无名小卒提拔至今,让他伴驾左右,视作心腹。他就是这么回报孤的?”
贴身的大太监刘全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传旨。”赵宸安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将钱震云……打入天牢。还有他那个爹,一并拿下!孤要查,好好地查!孤倒要看看,他钱家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敢觊觎东宫!”
“殿下息怒!”刘全猛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发颤,“殿下,此事皇后娘娘才刚刚压下去,您现在动了钱家,岂不是坐实了今晚的传闻?这……这会让您的颜面……”
“颜面?”
赵宸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转身,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紫檀木矮几。
“孤的颜面,今晚在梅林里,就已经被他们踩在脚下,碾得粉碎了!”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刘全:“孤不但要动他,孤还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孤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孤的下场!”
刘全吓得魂飞魄散,却还是硬着头皮劝道:“殿下,不可啊!钱震云是您的人,他若真的有罪,打的还是您的脸。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冷处理,等风头过去,再寻个由头将他远远打发了便是……”
“母后?”赵宸安冷笑一声,眼中的讥讽更甚,“她想的只是皇家的体面,是她皇后的尊荣。她何曾在乎过我这个儿子的感受?”
“她只想着拉拢镇国公府,却不想想,人家根本就不领情!顾清辰她宁可选一个下人,都不愿做我的太子妃!”
狂怒过后,赵宸安却慢慢冷静下来。他颓然坐倒在铺着厚厚锦垫的椅子上,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刘全说得对。
现在不能动钱震云,至少不能明着动。
可这口恶气,他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