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孩子回过头,看到顾清辰,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冷笑一声:“原来是顾家的小魔女,怎么,想替这个野种出头?”
“小魔女?”顾清辰挑了挑眉,“你说谁是小魔女?”
“说的就是你!”那男孩一脸不屑,“整个私塾谁不知道你顾清辰的大名?”
“仗着自己是镇国公府的千金,目中无人,连夫子都敢顶撞。现在又想学什么英雄救美?”
顾清辰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仗势欺人了?”
“没有?”另一个孩子接话道,“那你刚才把李夫子气得拂袖而去,这不算仗势欺人?”
“就是,要不是你爹是镇国公,你早就被赶出私塾了!”
“现在还想装好人,真是笑话!”
这些话句句戳中顾清辰的痛处,她刚刚才和李夫子和解,这些人就拿这事来说嘴。
“你们闭嘴!”顾清辰怒吼一声,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她先是一拳打在那个说话最难听的男孩脸上,然后又一脚踢向另一个。
“让你们胡说八道!让你们欺负人!”
顾清辰越打越气,完全忘记了刚才在李夫子面前的乖巧模样。
她在镇国公府里跟着宋如烟学过功夫,对付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绰绰有余。
那几个孩子被打得哇哇乱叫,有的捂着鼻子,有的抱着肚子,狼狈不堪。
“顾清辰!你疯了!”
“快跑!这疯丫头又发疯了!”
眨眼间,那群孩子就作鸟兽散,只留下顾清辰站在原地,气得胸脯起伏不定。
钱震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刚想上前劝阻,却发现为时已晚。
这时,那个被围攻的男孩缓缓抬起头,看向顾清辰的目光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神采。
他有着一张清秀的脸,眉目如画,只是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太多的沉静,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你”顾清辰转身看向他,“你怎么不跑?也不反抗?难道真的是个傻子?”
男孩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多谢。”
声音很轻,很淡,却清晰地传到了顾清辰耳中。
“你会说话啊!”顾清辰眼睛一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反驳他们?他们说的那些话那么难听!”
男孩垂下眼帘:“反驳又有何用?事实就是事实。”
“什么事实?”顾清辰皱眉,“他们说你是野种,你就真的是野种了?”
男孩身子一僵,抬眼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声。
“咳咳!”
顾清辰心头一跳,僵硬地转过身,就看到李夫子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
完了!她刚刚才在夫子面前认错,转头就打架斗殴,这下真的要被赶出私塾了!
“夫……夫子”顾清辰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可以解释。”
李夫子看着地上的狼藉,再看看顾清辰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气得胡须都在颤抖。
这丫头,刚才还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再惹事,这才多长时间?
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
他指着顾清辰,手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你……你……”
一个“你”字之后,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才觉得这丫头是块璞玉,值得雕琢,结果这玉还没等他上手,自己就先磕了个大口子。
“好,好得很!”李夫子怒极反笑,“刚与为师保证过什么,都忘到脑后了?镇国公府的家教,就是让你在学舍之内,对同窗挥拳相向的吗?”
这话重了。
顾清辰的脸“刷”地白了,这不仅是骂她,更是把镇国公府都捎带上了。
她咬着唇,梗着脖子想辩解,可看着李夫子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钱震云急得满头大汗,连忙上前行礼:“夫子息怒,姐姐她不是故意的,是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了!”
“再难听,就该动手吗?”李夫子厉声呵斥,“圣人言,君子动口不动手!她把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男孩,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他站到顾清辰的侧前方,对着李夫子,深深一揖。
“夫子。”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却像一滴水落入滚油,让现场的焦灼气氛为之一顿。
李夫子看向他,眉头紧锁:“你是何人?”
男孩抬起头,那张过分清秀的脸上,神情依旧木然,可眼神却很平静:“学生林嘉佑。方才之事,并非她的过错。”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一字一句地复述道:“他们说,我是我娘与人苟合生下的杂种,不配在此读书。”
李夫子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怒气瞬间被一种混杂着震惊与不忍的神色取代。
为人师表,他最重德行。
殴斗固然不对,但用如此污言秽语去攻击一个同窗的出身,简直是斯文扫地,枉读圣贤书!
林嘉佑看着李夫子的眼睛,继续说道:“她听不下去,才动的手。夫子若要罚,便连学生一起罚。是学生,给她招惹了麻烦。”
说完,他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垂着头,不再言语。
顾清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看着林嘉佑单薄的背影,这个连被人围着骂都不吭一声的闷葫芦,此刻却站出来,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真是比滚滚还笨!
李夫子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再看向顾清辰时,眼神已经复杂了许多。
“你……”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跟我来书房!”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急又重。
顾清辰知道,自己这是逃过一劫了。
她看着林嘉佑,小声说了句:“谢了。”
林嘉佑没回头,只是肩膀似乎动了一下。
郡主府内,熏香袅袅。
林星瑶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姿态闲适。
“兄长把佑儿送去白鹿书院了?”她淡淡地开口,眼睛都没睁。
站在下首的心腹恭敬地回道:“是,郡主。今晨刚送去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嗯。”林星瑶应了一声,“让他多跟顾家那丫头接触接触。”
心腹有些迟疑:“郡主,那顾家小姐……听说性子顽劣,骄纵非常,怕是不好相与。”
“顽劣?”林星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顽劣才好。太过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反而护不住佑儿。”
她睁开眼,眸光清冷。
因为她的缘故,林嘉佑那个孩子,从一出生就背负了太多不该有的诟病。
她身为母亲,自然要为儿子谋算一个万全的将来。
镇国公手握重兵,顾君泽又圣眷正浓,他的嫡女,很好,很合适。
心腹不再多言,又禀报道:“郡主,王府那边……咱们安插在赵清芷身边的人传话来,说小王爷昨夜歇在了她房里。”
林星瑶眼中泪光滚动,却倔强的没有让它落下再多的心酸,越难受也得往肚子里咽。
她知道兄长已经和赵清芷圆房,
“知道了。让她先得意几天。”
心腹低声道:“那我们……”
“按兵不动。”林星瑶打断他,“她以为把我赶出王府,再得了兄长几夜恩宠,就能高枕无忧,拢住兄长的心了?”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