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研究这个梦境的底层构筑逻辑是最重要的,不过他并不介意在此期间做些好事。
毕竟他的责任心让他无法无视梦境之中的人类继续沉沦。
拨乱反正势在必行!
于是他将‘如蜜’接入了‘亚楠’梦境之中,叹着气投入到琐碎而又麻烦的收尾工作之中。
首先,他要先去收回月神丢弃的权柄。
第一猎人工坊早就荒废了,或者说废弃了。
作为铸造猎人装备的核心区域,它的位置十分的隐蔽,再加上位置同样足够偏僻,让它在尘封的漫长时间内,许久都没有过人类前来拜访。
今天工坊内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秉轻轻推开了这座位于深井之中的工坊大门,沿着一条石质通道走进一处位于半开放山腹的秘境。
黑暗的工坊内部十分破败,但这座工坊内部的空间却十分宽敞,宽敞的不像是一个地下空间,倒像是一个庭院。
这里也的确是一个山腹中的庭院。
薄雾笼罩在石板小路上,一间破旧的小屋旁,摆着一个残破的墓碑。
‘格尔曼的墓?’江秉心中涌出猜测。
他上前抹了抹沾满尘土的碑面,露出后面的碑文。
‘该隐赫斯特的猎人玛利亚’
江秉摇摇头,放弃了这个孤独的墓碑。
他走进破旧的工坊之内,看到了坍塌的书架,蒙尘的工作台,以及一根在他眼中闪耀着异样光芒的脐带。
这是‘上位者’们失落的权柄,凝结于祂们‘死亡’子嗣体内的权柄。
这东西对于威廉大师这种渴望得到‘晋升’的人来说是千金不换的珍宝,但是对于江秉来说则是如同路边被随意丢弃的顽石。
点点火光燃起,将这根螺旋盘绕的脐带烧尽。
祂从中得到了脐带的来源——科斯那未曾诞生的孩子。
但这都是细枝末节,不值得江秉投下目光。
最终,他在工坊的角落处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一个倒在角落里的等身人偶。
这是个古典风格女式人偶,被制作的十分精美,看得出制作者在其中倾注了不少的心血,但不知为何却丢弃在此。
她就那样倚坐在墙角,被雕琢的活灵活现的宝石眼珠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地面,逼真到好似真的如同真人在发呆一般。
相比于那根被‘上位者’力量浸染的第三脐带,这个人偶属于地地道道的凡物,但是上面凝结到宛若实质的念头却是江秉最需要的东西。
这个人偶的制作者便是亚楠历史上的第一位猎人格尔曼。
而人偶的名字则同样充满某种趣味。
‘玛利亚’
与屋外的墓碑一致。
它也是江秉开启通往‘月神’搭建的‘猎人梦境’的钥匙。
江秉轻柔的扶上对方的脸庞,弥合了那双漂亮的宝石眼珠。
霎时间,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欢迎,尊贵的客人。”
江秉自虚无中踏出脚步,踩在‘猎人梦境’的地面上的第一时间,一道温和而又甜美的女人声线响起。
那个人偶活生生的出现在江秉面前,好似提前预知到他要上门拜访一般。
‘猎人的梦境’与废弃的工坊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地形,同样样式的小屋,同样的石板路。
这件事情很正常,毕竟‘猎人梦境’是‘月神’联合的格尔曼的意识共同构筑的,所呈现的场景是格尔曼最刻骨铭心的‘家’也实属正常。
就连这个被赋予了生命的人偶,恐怕也是格尔曼自身的执念所致,不然,她应该会随着‘月神’从抽离梦境而化为凡物。
不同于‘亚楠’梦境,这个梦里并不荒芜,路边开满某种不知名的野花,石板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各种树木郁郁葱葱,还有大量连接各处亚楠密境节点的墓碑并列成排。
当然,这些拥有传送功能的墓碑都因‘月神’的离去彻底沦为凡物。
“格尔曼呢?”
江秉直白的问道。
人偶并不意外,躬身行礼后干脆利落的带着江秉前往第一猎人的所在地。
沿着小路,绕过工坊小屋,一大片开满不知名野花的花海出现在江秉面前。
一棵粗壮的古树仿佛遮天蔽日,而树下则安静的坐着江秉此行要见的人。
第一猎人——格尔曼。
格尔曼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左腿自膝盖以下齐根断掉,不知道是哪次狩猎的代价,这导致他只能坐在轮椅上,静静的注视着梦境边缘处不断的分崩离析。
失去了‘月神’的支撑,这个梦境正不可避免的走向毁灭。
自月神控制中挣脱的老猎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求生欲望。
他就这么任凭江秉走到他的身后,完全的不设防,这对一名经历了无数厮杀的老猎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被允许的事情。
但他就这样任其发声,完全躺平。
“这场噩梦终于要结束了,对吧?”
老猎人没有转头,萧索的问道。
“你好像并不惊讶。”
“厮杀,战斗,相互消灭却又相互同化,人性与兽性来回拉锯,我们努力求活,到头来却也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取走您想到的东西吧,这位素未谋面的‘伟大未存’,只要能让我安静的享受最后的自我就好。”
江秉满足了这位刚从‘月神’控制下重拾自我的老猎人的愿望。
冲天的火焰点燃了那棵参天巨树,随机扩散到整个‘猎人梦境’之中。
一层淡淡的火焰将整个梦境包裹,在金色的焰火之中,那个人偶温柔的推着格曼乘坐的轮椅,共同在毁灭中守望到永远。
至此,‘亚楠’主梦境正式易主。
亚楠的天,该亮了。
梦境的收复进入到第二阶段。
维稳。
大教堂区的欧顿大教堂是整个亚楠最知名的几个教堂之一,也是在猎杀之夜中最安全的庇护所。
最起码在大教堂中的众人是这样认为的。
亚莉安娜被大教堂门轴转动的声音自沉眠中惊醒,她的脑袋昏昏沉沉,但好在总算是睡了好觉。
梦中,没有那些一直惊扰在她耳边的烦躁声音,也没有被人注视的毛骨悚然感,只有绝对的寂静。
“天~天亮了!”
她身旁的老妇人后知后觉的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