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吴县长开口了。
“陆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也算老熟人了，你今天过来找我，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给我侄子介绍工作吧？”
他当然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陆琦这样做一定是有所求。
不过，身为县长，他在这个位置上，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眼里，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这个他心里分得很清楚。
所以，陆琦刚才抛出的橄榄枝，他虽然很心动，但是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想看一看陆琦的目的。
陆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愧是县长，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
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索性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起来。
“我今天来找您，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您。”
说着，他将他之前在老林子里发现了槐树林里有蜂王浆的事情，并且表达了承包经营的想法。
吴县长听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半晌都没有说话。
说实话，陆琦的这个请求，多少让他有些为难了，毕竟老林子可不是红星农场和国营农场那样需要转让的国有单位。
严格来说，老林子属于国有资源，上面是严格禁止承包给私人的。
“这件事情.....”
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老林子的事，有点难，我一个人做不了决定，得走程序。”
“我明白。”
陆琦立刻接话。
“吴县长，我打算申请科研采集权，每年给县里交点管理费。”
他从兜里掏出张纸，上面写着“年缴十万”，“就当支持生态保护了。”
吴县长拿起钢笔，在纸上画了个圈。
“下周一开党委会，你把材料送过来。”
钢笔尖在“十万”两个字上顿了顿，“要是能带动周边就业，更好。”
陆琦心里一松，知道这事多半是成了。
他站起身，吴县长也跟着站起来，两人握了握手。
出了县政府，天已经擦黑了。梁星文搓了搓手。
“陆总，这事能成？”
“能成。”
陆琦毫不犹豫地开口。
这些事情其实是互惠互利的，老林子虽说是国有资源，但是这些年来县政府基本上没有管理过老林子，县政府背靠这样一片优质资源，却不能盈利。
现在他要承包，而且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又能带动县里的就业，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县里的那些领导都是聪明人，他们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好处。
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他本来准备回家的，但是想起林月如说的季先生，又想起老林子里的蜂王浆，突然觉得浑身都是劲。
“去棉纺厂。”
“我要看看新到的布料。”
梁星文应了声，两人往停车的地方走。
路过百货公司时，陆琦看见橱窗里摆着新到的电子表，突然想起薛苏芹上次说想要一块。
“明天买块表。”
他对梁星文说，“我送给我丈母娘。”
梁星文愣了下，随即点头。
“好的，陆总。”
陆琦摸了摸口袋里的农场简章，嘴角微微上扬。
不管是港岛的商人，还是县里的官，说到底都是生意。
你给我好处，我给你方便，就这么简单。
……
第二天上午。
陆琦来到酒楼时，林月如正在柜台对账。
陆琦有些意外。
林月如虽然也是十里香酒楼的合伙人之一，但是她可是从来都不管十里香酒楼的生意的，账本更是很少看。
今天竟然在这里对账，实在是稀奇。
“谈得怎么样？”
听到脚步声，她头都没抬，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差不多。”
陆琦走到她旁边，看着算盘上的珠子，“季先生那边，你多上点心。”
林月如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知道了。”
她突然伸手帮他整理衣领。
“别太累，身体要紧。”
陆琦嗯了声，闻到她身上的雪花膏味，突然觉得有些晃神。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场景，那时她也是这样，身上的香味，让人沉醉。
“我先上去了。”
他转身往楼梯走，林月如的算盘声又响了起来。
走到二楼时，他回头看了眼，她正低着头拨弄算珠，煤油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因为要忙开服装厂的事，陆琦整整一天都在办公室里做策划和方案，晚上都没有回去。
他躺在办公室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想着明天要送的材料，要见的人，还有老林子里的蜜蜂。
窗外的月亮很亮，照得屋里发白。
他摸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起了笔记。
“季先生见面要点：渠道、设备、设计稿。”
写了几笔，又划掉。
钢笔尖在纸上停了很久，最后画了个圈，把“港商”两个字圈在里面。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是后半夜了。
陆琦叹了口气，把笔记本扔到一边，闭上眼。
黑暗中，他似乎看见老林子里的槐树开花了，白白的一片，蜜蜂在花间飞，嗡嗡的声音像极了纺织厂的机器声。
他知道，天亮之后，又有一堆事等着他。
但没关系，他有的是力气，有的是办法。
……
第二天上午。
陆琦刚起床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穿好衣服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林月如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站在门口。
“月如？”
陆琦有些诧异。
“你昨天没有离开吗？”
他昨天因为太忙了，一整天都没有出办公室，中间还是徐福贵来亲自给他送了饭。
他倒是没有顾得上林月如。
“你还知道关心我。”
林月如翻了个白眼，“我中午就离开了，离开之前本来想来找你的，但是看到你忙得认真，我就没有打扰。”
“对了，你昨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天，饭都顾不上吃，到底在忙什么呢？”
她非常好奇。
陆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让林月如进来，然后将桌子上的一堆草稿件递给了对方。
“你先看看这个。”
林月如接过了草稿件，定睛一看，顿时呆住了。
这……
竟然全部都是服装设计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