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眼球主人的记忆。
拥有强大生物力场的存在，死后的余烬，仍然可能残留着某种记忆和力量。
正常来讲，余生应该是感受不到这些记忆和力量，但现在，眼睛和他融为了一体，某些残留片段也因此传递到了余生的脑海。
余生先是看到了一条浩瀚的巨蛇，再之后，巨蛇消失，画面来到了一方世界。
这次，是第一视角。
视角里的人物此刻被吊在一个木头架子上，下面是堆积的稻草和火油，周围围满了举着火把和草叉的村民，像是在举行某种审判。
画面没有声音，但余生隐约感受到了视角主人的情绪，那是……被背叛的愤怒。
火光摇曳。
视角主人抬起头，看向天空，天空中的月亮不知道何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蛇瞳。
一些信息涌入了余生脑海。
再之后。
所有的画面破碎。
站在荒野上的余生瞬间回神，按住脑袋，跪倒在了地上，猛的缓了几口气。
“余生老大！还好吗？！”
早就已经连开了好几发治疗弹的九泉见状，快步跑了过来，想要询问状况。
就在余生用掉那个眼睛后，整个人就像一个痴呆儿一样站在原地流口水，九泉等了一会，见情况没有好转，立刻开枪治疗。
可是，治疗弹完全不起作用。
也幸好余生现在醒过来了，再晚一点，九泉都准备使用一些过激的手段了。
“我很好，就是有点儿累……时间也不早了，忙你们的事去吧，有空我们再聚。”余生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下，对九泉微笑点头。
他的脑海里接收到了一段陌生信息，涉及的情报不少，他需要回去认真思索一下。
除了这段信息外，残破蛇瞳的融合也让他的感知提升了不少，现在他感觉耳边嗡嗡的，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调整一下。
九泉刚知道了余生的情绪。
确认余生真的没什么危险后，九泉将道具还给余生，和含笑一起离开了。
他也确实待的够久了。
树妖那边似乎准备收缩防线，集中力量做些什么，庇护不了所有玩家了，他和含笑还得过去把那些多出来的玩家送到深海基地。
九泉和含笑离开了。
路人乙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余生直接伸手阻止，开口道：“你暂时不用跟着我，我再付你一天的工资，待遇依旧，你去找至高尸王的麻烦，确保我找他前，他不会主动找我。”
“不是，至高尸王？”路人乙突然感觉这任务难度好像上升了不止一倍。
“你可以去黑伤那边购买任何需要的武器，一千万以下都可以找我报销——如果你这样都办不成事，我就没有雇佣你的必要了。”余生扫了路人乙一眼，看到了对方流淌的绿色血液。
“他不会打扰到你的。”路人乙一听能够报销，瞬间戴上面具，飞离了原地。
月夜依旧。
余生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看了一眼路人乙离去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他感觉路人乙身上有问题——他的新眼睛，从路人乙身上看到了某种脏东西。
或许是对方接触了什么，也或许是道具后遗症，亦或是夜魔体系的副作用。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眼睛，所以看花眼了，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最好先把对方给调开，回头找时间去查。
送路人乙离开后。
余生尝试性的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感知，如同一个雷达一般扫过了周围的一切。
周围没有其他人。
余生反手拿出了魔王城，按在了地上，巨大的魔王城展开，占领了这片空地。
余生的眼睛扫过魔王城大厅，上二楼随便找了个卧室走进，然后躺在了床上。
疲惫感涌上心头。
余生闭上眼睛，一边调整状态，让自己适应自己的新眼睛，一边思索脑海中的信息。
「传闻，浩瀚星空中，凡是在某个道路走到尽头、寻求超脱失败的存在，都会化为吞噬一切的巨兽，在疯狂的情绪和欲望中成长。」
「如果它们没有中途夭折，那当它们的身躯超越极限时，便会成为新的生命……」
「吞噬星辰之蛇。」
「每一条巨蛇，都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不过他们最喜欢的，还是故事。」
「就像人类除了吃饭外也会补充精神食粮一样，巨蛇除了吞噬星辰之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去吞噬那一个又一个带有故事的世界，将故事吞在体内，一遍遍轮回，一遍遍品味。」
「我，就是一条蛇。」
「但我，也曾是人。」
「古早的时期，我被授予了勇者的使命，在整个村子村民的鼓动下，我踏上了讨伐魔王的道路，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拯救了世界。」
「可是，结局并不美好。」
「在我回到村子里时，村民们异常愤怒，他们说，作为勇者，我的使命应该是打败魔王，让村子得到名望和金钱，而不是去提出什么平等法案、奴隶废除，他们说那是错误的路。」
「他们说，我成为了新的魔王。」
「他们在我的酒水中放进毒药，用罪恶的法阵封印我的力量，将我绑上了审判架。」
「如果仅是这样，倒也无妨。」
「我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眼界，我理解底层民众的担忧和愚蠢，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哪怕他们不理解，我也会带给他们公正。」
「可我看到了背叛。」
「我看到了，村民们跪倒在贵族面前，舔着贵族老爷的鞋子，接过了毒药……」
「我看到了，有钱的地主拿银币砸在村民们的脸上，扔给了他们邪恶的法阵……」
「我看到了，那一个又一个被村民们坑害的勇者，看到了一条罪恶的产业链……」
「每当乱世，就会有一个魔王被选出，王国发表会声明，表明所有的压迫和灾厄都是魔王带来的，等天真的勇者打败魔王，天下欢庆，所有人都会沉浸在虚假的美好中……等到下一个乱世，又会有一个倒霉的魔王和勇者被选出……」
「我不该看到的。」
「如果我什么都没看到，那我的勇者之心便不会破碎，可我偏偏看到了……眼睛……都是我的这双眼……都怪我这双看破一切的眼……」
「在那烈火中。」
「我突破了自己的限制，破坏了法阵，我挖掉了自己的眼睛，为他们煮了一锅毒汤。」
「那算是赔罪。」
「在我成为勇者之时，村民们割了他们自己的肉，为了我煮了一锅上路的肉汤，而现在，我用这罪恶的眼睛，结束他们的生命。」
「我毁灭了王国，我毁灭了骗局，从此之后，这里不会再有新的勇者和魔王。」
「我，毁灭了我的世界。」
「我，成为了一条蛇。」
「仇恨和背叛能让我兴奋，秩序的崩塌能让我快乐，我，成为了一条罪恶的蛇。」
「我不知道我之后会怎样，但大概率，我会成为一个游荡在星空中的罪恶。」
「我将我所有残存的善良，留在那锅里的残破眼睛上，如果有谁得到了这个眼睛，看到了这些信息，希望，你能阻止成蛇的我。」
「这片星空，很美。」
「如果仅因为我个人的怒火和仇恨导致一切的毁灭，那未免……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