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主要施针是在头上，所以需要坐着。
云老太太干脆就没有回房，直接坐在光线充足的客厅。
就连佣人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么年轻的中医，还是第一次见。
她到底行不行啊？
对宋南溪来说，云老太太这个病，非常简单。
以虞家的条件，国内外最顶尖的医院都做过检查了，直接排除了脑梗、脑干损伤等问题。
其实她就是因为摔跤导致脑部供血等问题，压迫到了眼部神经，但因为位置很偏，加上大脑里没有明显的创伤，才让各大医院无法确诊。
总不能为了找原因，给脑袋先开一刀吧？
万一出事，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对虞家负责。
所以只能让他们保守治疗，等待哪天出现奇迹。
在宋南溪做好准备工作，给银针消毒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凌晟几次欲言又止。
他只在上次的视频里，见过宋南溪针灸。
齐玉低声道：“相信她。”
她很厉害。
第一针，宋南溪选用斜刺，从上向下扎入印堂，深度大概0.5-1寸。
第二针，上星穴，这个位置在头部前正中发际线处，第三针……
其实这里的很多穴位，用来治疗头痛、眩晕等病也有奇效，但最重要的是，考验扎针之人的手法。
“其实针灸也有很多说法，光是针市面上就有四种，分为毫针、三棱针、皮肤针、皮内针……我现在用的就是毫针，也是针灸最常用的一种……”
宋南溪一心二用，也是觉得周围的氛围过于紧绷了。
她开玩笑，“你们淡定点，扎的不是你们，可以喘气可以说话的。”
“噗……哈哈哈哈……”
云老太太没忍住笑了。
宋南溪严肃：“老太太，除了您。”
云老太太：“……好吧。”
委屈，但不说。
裴贞看着云老太太就连头顶都扎上了针，跟个刺猬一样，忍不住肉疼地倒吸一口凉气。
“妈，您疼不疼啊？”
云老太太‘唔唔’两声，指指身边的宋南溪，表示：她不让我说。
宋南溪：“应该比较麻，不过各人对痛觉的感知不同。”
她低头，看到云老太太的样子，好笑，“可以小点声说话。”
顺势薅住云老太太指向她的手，在虎口扎了一针。
云老太太：“……”
“好了，等28分钟吧。”
“咦？”
裴贞好奇地问：“宋小姐，我听说针灸留针的时间越久效果越好，28分钟，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宋南溪道：“《难经》中有记载，人体气血一昼夜要循环人体50次，1350息……气血完全循环一周大约就是28分。而且也不是留针越久越好，是视患者的身体条件定的，有的人身体虚，留针太久耗气，反而得不偿失。”
“原来是这样！”
裴贞见宋南溪说的头头是道，真是惊奇，“宋小姐学医多久了？懂得可真多。”
宋南溪盯着时间，“这些都是基础，学医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是从六岁那年开始的吧。”
“原来是从小耳濡目染！”
裴贞对宋南溪欣赏不已。
“学医很辛苦的，宋小姐小小年纪就能耐得住性子，真了不起。”
宋南溪随口的话，让凌晟跟齐玉都不由将目光久久地停驻在她身上。
窗外阳光刚好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色调。
有时候当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了解宋南溪的时候，宋南溪就会用事实告诉他们。
他们所了解的，不过冰山一角。
六岁就开始学医，凌晟不由想，那个年纪的宋南溪，是自愿的吗？
哪有小孩子不贪玩的呢？
宋南溪的身世在他脑海盘旋，令凌晟眸光晦暗。
“拿纸笔给我，我现在给老太太写张药方，你们按照这个方子吃几副，就差不多可以痊愈了。”
“快，纸笔！”
裴贞赶紧吩咐佣人。
这时，一支镀金的钢笔，出现在宋南溪眼前。
修长的手指被衬得越发光洁如玉。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
虞景道：“用我的。”
宋南溪挑挑眉，随手接过。
宋南溪字体是瘦金体，钢笔下每一个字都刚劲有力，比划锋利。
都说字如其人——
这字体由宋南溪写出来，偏激的风格几乎要跃出纸张。
凌晟眯眼若有所思，今后，还是要好好看着她。
他不在乎宋南溪伤害别人。
他怕的是。
她会自毁。
写完药方，宋南溪告诉他们怎么服用。
见裴贞一副对中医十分好奇的模样，宋南溪笑眯眯问：
“阿姨要不要试试针灸？”
“啊？我……我就不必了吧……”裴贞吓一跳，看着那些尖锐的针刺进身体，还是怕怕的。
虞景却提议，“妈，那你就让宋小姐帮你把把脉，调理调理身体也好。”
“这个好！”
裴贞立即同意。
原本就是随口一说，然而当宋南溪给裴贞把脉后，神情略微凝重起来。
裴贞笑意渐渐敛去，“怎、怎么了？”
难道她得了什么大病？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是宋南溪设置的倒计时，“先取针，等下说。”
裴贞心情坠坠，虞景安抚地环住她的肩。
此时的云老太太昏昏欲睡，身上冒汗。
她闭着眼道：“南溪，我好热呀，你扎针跟别人扎针不一样，不疼！”
宋南溪取了针，对云老太太道：“您睁眼试试？”
云老太太听到这话先是一惊，不能吧？这么快就奏效了？
但她还是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
接着狠狠怔住。
“小景？阿贞？”
她看到了模模糊糊的熟悉身影。
母子两个注意到云老太太说话时，眼睛是看向他们的，不由对视一眼，惊喜的就连方才的忐忑都消失了。
“妈，您能看见了？！”
“奶奶？”
虞景在云老太太面前挥挥手，下一秒被她抓住。
云老太太十分惊喜，高兴道：“现在能看到人影，就是眼前还蒙着模模糊糊的雾，但是我能分得清白天晚上了！”
还能看见色彩。
虽然跟这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纱，但云老太太已经非常满足。
母子两人不由看向宋南溪。
宋南溪：“我离开京市前再来针灸一次就差不多了，中药按时吃就没事。”
说罢，她看着裴贞，“现在来说说阿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