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御医上午这半日的课讲的很痛快!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如果遇到了好学的学生,这无疑是一件极其快乐的事!
而太医院的学子便是这样的好学生!
想进太医院很难,层层选拔,要求高的很,想留在太医院更难,动不动就会考核罢黜!
所以这帮学子都很珍惜这次学习机会!
良师遇高徒,何其快哉!
三人一时兴起,说的内容就多了些,以至于连午饭的时间都错过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不管室内或是室外,全无一人提醒,从学子到太医都在听着御医的讲解。
直到一节内容讲完,才恍然发现误了时辰,堂上御医尴尬的歉意一笑,陈判局便走上前去,宣布下课。
学子躬身行礼散去,陈判局也相邀三人用饭。
三人跟随陈判局而去,发现跟学子们走的方向不同,几人心知这是为他们单独设宴,心中很是妥帖!
被人重视,总归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不过还是要客气几句,说些“与大家一起吃饭就很好了。”之类的话
陈判局也是笑着说些“太医令已经安排好了。”之类的让人难以推辞的言语。
说话间,便来到了一处静室,王冈站在室内相迎,房中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酒菜。
以几人的眼力打眼扫去,便知这是沈家园子的上等宴席,忙上前客气道:“太医令太破费了!”
“几位能来,已是蓬荜生辉,不过是略尽心意而已!”王冈面带微笑,伸手相引:“几位快请入席!”
接着又是一番退让座位的戏码,王冈一直把自己的姿态表现的很低。
薛慕华在一旁冷眼旁观,见王冈这副模样,心中陡然就浮现出一句话:“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再看看桌上丰盛的酒席,心中又是冷笑:“能让王冈下这么大的本钱,看来今天这事不小!”
又想到王冈交代他要干的事,薛慕华心头有些发虚,觉得上了贼船,却还不知道这贼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众人落座之后,便大快朵颐起来,王冈和陈判局亲自为三人布菜,吃了一会,又举起酒杯劝酒,酒桌之上欢笑声不断,气氛很是融洽。
酒足饭饱之后,唤人撤去残局,又上了茶汤,重新落座。
几人便谈论起医术相关的内容,三位御医在各自领域都是有发言权的,而薛慕华身负逍遥派医术传承,又走南闯北多年,见识广博。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几人刚聊几句,便知对方不俗,而后越聊越深入,越投机。
陈判局原先还能插上几句话,后来便干脆不吱声了,真听不懂了,他抬头看看方才便一语不发的王冈,不知道对方再打什么主意!
御医来能来一趟确实不容易,需要热情些,以礼相待,但今天王冈的热情似乎有些过了头。
王冈虽是提举太医局,但他的官职并不是文官,并不是医官体系,按说不至于如此啊!
“呵,说我这方子效果不好!可你们也不看看我这方子抓药才花几个钱,你们那方子要花多少钱!”
“这跟钱有什么关系?大家在讨论医理!”
“确实在讨论医理,可讨论医理就不用考虑现实情况了吗?按你那方子抓药,几个人能吃的起,就怕病治好了,家财也没了,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
陈判局正在思虑王冈此举的目的,谁知正聊的投机的四人,突然出现了争执,仔细一听,这场争吵竟还是薛慕华挑起的。
大家明明在讨论用什么方子治病效果最好,薛慕华与李御医各开了一个方子,结果其他两人都论证李御医的方子要更好。
可薛慕华却突然在对方所用药材的价格上发难,反驳对方。
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典型的输不起,一时弄的三位御医也都有些尴尬,出言相劝,想揭过这茬。
结果这薛慕华却是越说越起劲,直接指责对方的方子是富贵药,只救富贵之人,不管小民死活!
这种动辄上纲上线,从道德上进行人身攻击的行为最是令人厌恶。
陈判局见状也是大为羞惭,起身便要喝止薛慕华,谁知王冈这时却伸手拦住了他,轻声道:“理不辩不清,这种争论也未必是坏事!”
这话一说,陈判局停了下来,目光疑惑的看向王冈,而三位御医也转头看来,神色充满不解。
王冈对众人拱拱手,神色有几分萧索道:“诸位都知我是不通医理的,说不好你们谁对谁错!不过方才薛太医的那一番话确实让我感触颇深!”
“咱们大宋的百姓苦啊!”王冈先是感慨一声,而后缓缓道:“我在齐州练兵时,其中有一人,因父子二人都有气力,肯卖力,家境还算是不错的!
然而有一日,父亲病了,儿子强扛着父亲去县里大夫那看了病,大夫说病能治,但要花许多钱,儿子便回去筹钱,结果当天父亲就喝药自杀了!”
众人听完这故事,都是一阵默然,一条人命就因为舍不得花钱,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王冈轻叹一声又道:“而这样的例子在大宋绝对不是孤例,我们的百姓因为怕因病返贫,或者干脆就是看不起病,从而形成了“小病忍,大病等”的习惯,他们在等什么,等待死亡!
难道他们不怕死吗?肯定不是!只是比起死来,穷更加可怕!”
三位御医听完话后,面面相觑,不知王冈突然说这话的意图是什么!
而薛慕华却是隐隐猜到王冈的目的,敢情给自己打造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设剧本,就是为他做铺垫啊!
王冈又冲众人拱拱手道:“几位既然在探讨医术,依在下愚见,不妨换个法子,不去探讨那些疑难杂症,就以百姓常见疾病为准,我们不妨比试下,谁能用最便宜的药材,来治好他们!”
三位太医闻言纷纷皱眉,觉得这种方式有些草率。
王冈使了个眼色,薛慕华当即大笑道:“此法甚好!我可不是那种只会生堆名贵药材,为人续命的庸医!”
三人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