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老百姓的祈福仪式,为什么这些人会受到反馈?
苏落跟在白道明身边的时候研读了不少术书和史册,知道人的愿力确实能够催生出灵气。这种灵气是依靠众生之愿呼应天地而产生的,有那么点“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的味道。
但是人本身是没有办法接受这种由愿力的,一般都需要中间者作为媒介。譬如修行帝道、王道、霸道或者兵道这一类统称为“御道”的人,他们大多都是一国之主或者将军,除了依靠自身的修行之外,还有一种修为来源便是人之愿力。
对于他们而言,这种愿力的接收媒介一般皆为“国运”或者“士气”,会给他们带来强大的加持,但是并不会影响他们本身的修为。
当然了,佛门也是靠着愿力来修行的,这种愿力更多是度化他人和自己修身的因果所带来的,在他们那儿也不叫做“愿力”,而是“业力”。
除此之外依靠愿力的则是一些山川精灵,譬如受人供奉的妖,一般都会冠以“山神”、“河神”之名,他们受百姓祭祀,能够通过这种祭祀的仪式来获得愿力。同人族不同的是,这种愿力能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修为。而他们也更需要这种愿力。
修士也可以通过百姓供奉的愿力来修行,只是实在是效率不高,聊胜于无。所以更多的也只是积德行善,而非是为了愿力。
至于最后一种能够跟愿力搭上关系的,也就只剩下传说中的仙人和神族了。
前者是十二境大圆满,超脱飞升之存在,现在能够被冠以仙人之名的只有一个白道明,但是也没看见他飞升,也没有人去祭祀他。历史上有不少十二重境,飞升天界的也不在少数,但是近千年以来全都是音讯全无。
而后者是天生地养之存在,最晚的记载都是在数万年前,补天之后便没有神族存在了。
上面这几种能和愿力挂钩的这几个人一个都搭不着,苏落也不认为一个永宁城能供奉的了这么多承平会的修士。
既然这些都对不上,那么这些人是怎么通过这个祈福仪式来获取回馈的?还有一个祈福仪式,为什么需要准备那么多阵法要用的东西?
苏落心中不免起疑,跟着这几个人继续朝城主府内走去。
越是往府中央走去,修士就越多,苏落甚至又重新看到了那三个刚在城主府看见的执事。
人太多的话自己用来销声匿迹的仙术“无痕”或许会受到影响,所以苏落就换了一个方向,从屋檐上方靠近。
府中的庭院建筑和墙壁已经被尽数拆去,隔出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一个覆盖了几乎整个广场的庞大法阵正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阵纹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由暗红色的灵石粉末勾勒而成。
苏落隐匿在广场边缘一根粗大的廊柱阴影里。他屏息凝神,瞳孔深处倒映着那庞大的阵图,他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记下这个大阵,能做到这点的恐怕就只有李云淼,但是大概的阵型构造他还是能记得住的。
这恐怕就是那个大阵。不知为何,在这个大阵中央,他反而又能开始感受到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己脸上的面具正在微微发烫,告诉他这恐怕就是自己正在寻找的目标。
但是真要这样苏落又感觉有点太过轻易,那血煞门炼化一座城的大阵郁折都要处心积虑搞个地下室,这事关整个东洲的阵眼就这么摆在地上?
要真这么简单,自己现在就能直接出手将这个大阵给毁了。
苏落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风险太大,说不定会对周围的百姓造成什么影响。
就在他即将完成记忆,准备悄然退走之际——
广场中央,那高踞于一座小型玉石法坛之上、正闭目调息、周身萦绕着淡淡灰黑色气息的玄袍老者睁开了双眼,看向了苏落的方向。
他并未看向苏落藏身的具体位置,目光只是随意地扫过那片廊柱阴影区域,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诸位,不知道来客人了吗?”
苏落瞳孔一缩,对方发现自己了?他转过头,注意到了那位坐在正中央的玄袍老者。
“玄阴子……说的就是他了吧……”对方能够看穿自己的“无痕”,修为比起自己恐怕是只高不低。见自己暴露,他也不再藏藏掖掖,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客人倒是颇有雅致,不请自来还戴了个面具。”玄阴子笑了笑,心中却是不如面上那般镇定。刚刚若非是大阵出现了不稳定,他还真没有发现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黑袍男子。
不过这么看来,对方也不过是五重境的修为,自己足足压他一个境界,不足为惧。
“客人此番前来可是想要投奔鄙会?”在周围所有散修的目光之下,玄阴子不疾不徐地问道:“可凡是也讲究一个规矩,一下子便闯入重地可不是我们这儿的规矩。”
“不过我们也不是这么不好客的人,不妨摘下面具,我们好好坐下来聊聊,如何?”
话音刚落,三道凌厉的剑光、两把呼啸的鬼头刀、还有一根缠绕着土黄色灵光的沉重铁棍,从不同角度撕裂空气,封死了苏落所有闪避的空间。
苏落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犹豫。他单手一拍横在腰间的剑匣,身形一低。阴沉木上下翻飞。“铛!铛!铛!锵!轰!”金铁交鸣的巨响与沉闷的碰撞声几乎同时炸开。
剑匣与剑光、刀锋、铁棍狠狠撞击在一起!火花四溅!狂暴的气劲以碰撞点为中心猛地炸开,将地面的尘土碎石都掀飞出去!苏落身形微微一晃,脚下石板寸寸龟裂,但他稳稳地扛住了这数人合击。
“我可没看出这是要请我喝茶的样子。”苏落沉声说道,双手发力将几人的攻势全都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