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层厚厚的黑布盖在了他的头上，宣告死期。
俞识说穿了他的身份，他此时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他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从未有一刻祈求自己能晕倒过去，不再面对摆在他面前血淋淋的真相。
喉舌震颤了片刻，嘴唇蠕动着，说了几个无声的字符，瞪得大大的眼睛，就这般潸然泪落，滑下脸颊，滴在地板上。
俞识将他的头扭正，逼迫他直视镜面，说道：“莫可，你怎么死得这么惨。”
“……”
这一扭，把他喉咙扭开了，声音干涩，诚惶诚恐地说：“我不是……我不是莫可……”
“嗯，我信了。”俞识捏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扣在他脸上，“你信吗？”
她力气大得惊人，阮莲莲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牢牢掌控着他的手，阮莲莲无力地蜷缩着指尖，被按着指骨硬生生地伸开，尖锐的指甲戳着腮帮子的肉。
“我……”他的话没有说出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贯穿了他的眼眶，这句话就变成了尖叫：“啊！！”
“啊啊啊！！我的眼睛！！”
阮莲莲拼尽了全力挣扎。
俞识抓住他的肩膀，拿着他的手，刺穿了他的左眼。
“别动。”
俞识轻而易举地制服他，流出的鲜血弄脏了她自己的手。
俞识仿佛有些厌恶，把阮莲莲的两只手指怼进他的眼睛里，拽着他的头发往桌子上撞。
手指一下一下地钉了进去，头破血流，满脸鲜血，甚至淌到了桌子上，向着镜子流去。
阮莲莲一开始还能撕心裂肺尖叫两声，现在彻底没声了，身体一点挣扎的反应都没有了，如果不是他还瞪着右眼，嘴里呼气，俞识就当他死了。
左眼血肉模糊，鲜血流进了右眼里，他的右眼失神地睁着，目之所及的一切蒙上了血色。
他看到了镜中的莫可，咧开嘴，唇角分割，露一个恐怖的笑脸。他听到了来自远方，若有若无的笑声与哭声，混合着怒意的斥骂。
死前的记忆潮水般回到了脑海里，阮莲莲，亦或莫可，茫然地抬起头，失去了支撑，身体一软，倒在了潮湿的散发着血腥味的地板。
「警告！精神值已归零！警告！」
和从前一样，俞识说话的时候，会压过系统的全部声音，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耳朵里。
“做一个受害者开心吗？”
俞识把他扔在镜前，起身去桌边，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她的手机放在桌上，点开通讯录，打了云奕白的电话。
“俞少？”云奕白接了这个电话，语气很迟疑：“俞少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特殊的。”俞识盯着痴傻的阮莲莲，似乎呵了一声，笑意微微：“耽误你这么多天，怪不好意思的，既然阮莲莲是奕白姐你的弟弟，就把他带回去吧。”
“什么？”云奕白一愣，不可置信，旋即狂喜道：“哈哈，他在俞少那里这么多天，真是有多叨扰，添了不少麻烦，我现在就来，俞少你看……”
俞识顺手给云奕白发去了别墅的定位，随意客套几句，结束了这通电话。
这血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擦越烦。
她转头看了一眼阮莲莲，很快挪开视线，望向了飘来飘去的红影。
红影本来很欢快地飘着，察觉到俞识的目光，不敢飘走了，那张惊悚的脸，黑漆漆空洞的眼睛，拘谨地看着俞识，红影没手，有手现在就攥起来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俞识有些头疼，虽然系统说她可以指挥幽灵，可幽灵能不能听懂人话也是一件事。
她用手指了一下，说道：“你把那边躺着的那个东西，拖到门前去。”
红影还真听明白了，点了点头，飘到了阮莲莲旁边。
然后就不动了。
没有手啊，怎么拖？它呆呆愣愣地抬头望着俞识。
俞识默默扭过头，去一楼的卫生间洗手，若无其事道：“想必幽灵都很厉害吧。”
堆在角落的玩具熊滚了滚，奇迹般地站起，发出了圣诞快乐歌的声音，蹦蹦跳跳走到了红影旁边，配合着它的笑脸面具，就像嘲讽一样。
反正红影被嘲讽到了，气得咧嘴，往后飘了一段距离，仿佛在说你行你上。
玩具熊和红影不一样，它有手。
拖走了神志不清的阮莲莲，它用毛绒绒的布偶手臂指着红影，跳了两下，不断重复：“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红影对它呲牙咧嘴，上下一共四排牙，叩击起来声音类似钝器敲打。
俞识洗完手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找到了困扰她睡眠质量的源头，合着就是这个影子一直在玩牙齿。
“你。”这下她使唤起来不客气了，“把这些血迹都打扫了。”
红影收回自己呲着的牙，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俞识的颜色，又看了看自己的，俞识红得发黑，它红得发白，它打不过俞识，只能乖乖照做。
玩具熊很有灵性，两只手臂拍打自己的笑脸面具，一边唱着“叮叮当，叮叮当”，一边跑回了角落。
……
“……”
云奕白到了，到了是到了，心情却不是那么的好。
她先是环顾这栋别墅的环境，再低头看了看阮莲莲，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
俞识洗干净了手，就不想再碰血，什么也没处理，但俞识有话说的，她清咳了一声，说道：“那个，奕白姐，说来怪不好意思的，这些天我就把他放在这栋别墅里，然后，我今天过来，就看到他这样了。”
“啊。”云奕白挠了挠额头，摆了摆手，“没事。男的很容易精神失常，这很正常，没事。”
疯了而已，器官能用就行。云奕白不想那么多了，赶紧把人带走才是正事。
“真是吓到我了。”俞识递给云奕白一件雨衣，“我看他血淋淋的，没敢动，就找了这件雨衣，垫在车里省得脏了。”
云奕白接过雨衣，俞识一反常态，热情道：“我帮你抬上去吧？”
云奕白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半晌憋出来一句：“那还真是谢谢俞少了。”
她还得谢谢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