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众生像
“对对对对对，哎呀，年轻人嘛，不懂事，对工作上面有一点粗暴。对对对对对。不会不会，很好地平息了纠纷，这也是给他的一个警告嘛。好好好好好，有空一起吃饭。对对对对对。你身体怎么样啊，最近？哦，我也是，我也是。不得不承认啦，我们老了。行行行行行。实在不好意思了！这几天我就让他在家里休息，好好想想自己的错误。行行行行行。有机会聚一聚吧。”
“爸，难道他们这么多人都看不到这里面的不对劲吗？”
放下电话的老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长叹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往后靠了靠，更贴近沙发了，有气无力地说道：“人家是干嘛去的？人家是去报案的。你把报案的人给打了？你到底当时是怎么想的？那些东西你看不到吗？每逢大事要静气，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老头揉着头，打许大茂的这个面目狰狞的人一脸的委屈，还想说些什么。
老头摆摆手说道：“这两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过一段时间我给你调到南方去。”
这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了下去。
老头看了一眼，“行了行了。你先静一静，这个风头过去了，我就送你去南方吧。”
当年说时间相对论的时候，有一个说法就是：你和一个美女聊天，你和一个糟老头子聊天的时候，那个时间的进程好像是不一样的。
许大茂晕乎乎地在台上领奖，各种各样的干部满脸笑容、激情澎湃，看许大茂的眼神，每一个都像看自己的亲人一样。
和李奎勇往外走的时候，碰到工人同志，工人同志的眼神比较清澈，只是麻木地鼓着掌。
许大茂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激动、满脸热忱的人全是干部，而面无表情的都是工人阶级。
“自己肯定是不能混官场的。你看看这帮人，自己还是工人阶级啊，脸上是藏不住事的。”许大茂心里暗暗想到。想到这里，脸上就堆起了更多的笑容。
都不知道送许大茂过来的这帮人到底是哪里的，几乎是全厂的人吧，又万分开心地把这帮人给送走了。
刚才雷鸣般的掌声，突然就变得稀稀拉拉了，然后就看到工人回到了车间，干部们也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
刘峰满脸笑容地拉着许大茂的一只手，“走走走，去办公室里说。”
到了刘峰办公室这边，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看着许大茂的时候，不是点头就是招手。
和李奎勇进到了刘峰的办公室。
“坐坐坐，两位大英雄啊，坐到座位上去。来来来，那个谁谁谁，赶快倒茶过来。”
“厂长，不用不用，不渴的。高干事呢，好久都没看到高干事了。”
“哈哈哈哈哈。你说小高啊。小高早都调走了。这是新来的孙义，以后有什么事啊，都可以找他。刚才忙，这个小兄弟到底叫什么名字呀？也给我介绍介绍嘛。”
看刘峰指着李奎勇问，许大茂赶紧站起来，“厂长，这就是我小兄弟李奎勇。前一段时间我爸他们电影工会那边，不是说要养几只羊吗？他弟弟就跟着我爸去那边帮忙了。前天不就赶巧了吗？在路上正好碰上了。这有认识的人就一起了。”
刘峰点着头，满脸笑容，“听说是想进我们红星轧钢厂呀，这个想法就很好嘛，积极上进的好同志啊。”
说到这里，就坐到办公桌前刷刷刷地提笔写起来了什么东西，没一会儿的功夫，写完之后，就盖章，然后一气呵成地递给了李奎勇。
“小李同志是吧？这个你去街道办开一个工作证明出来，然后拿上户口本，明天就到厂里来。”
转过头又看着许大茂，语气就变得自然多了，“这几天肯定也没吃好，也没休息好吧。先回去，听说你媳妇儿在家里也是着急的。明天就在院子里休息一天，后天再来上班吧。你也知道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几天也忙得很。”
紧紧地拉着许大茂的手，许大茂倒也是明白了，侧过一点身子，看了李奎勇一下。
“那麻烦刘厂长了。明天我弟来上班，就麻烦您了。”
刘峰拍拍许大茂的肩膀，“行了行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对了，等一下。等一下啊。”
说着又赶忙转过身，跑到办公桌那里拿起电话，“喂喂。我是刘峰啊。对对对。那个摩托车呢？找人送过来，找人送过来。对对对，到办公室这里。”
哐的一声把电话给挂了，“来的领导还在笑话我们，说我们厂的工人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心心念念的还就是要个摩托车。你也算是在领导那里有了印象了。”
许大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和杨厂长说了半天了。这下乡踩个自行车过去，不仅我不方便，运送机器也不方便，去到地方上面，地方上的人还看轻了我们厂。”
刘峰用手指了指许大茂，“小滑头。先说好啊，这个车就你用，但是呢，是属于厂里的，如果有急用的时候啊，你也大方一点。”说完还对着许大茂点点头。
“那是肯定的呀。一切以厂为主！”
茶杯里的茶喝了一大半的时候，门就被敲响了，进来的是穿着保卫员制服的人。
“厂长，摩托车送到门口了。这个是厂里的证件，也已经登记好了。”
刘峰都愣了一下，接过证件，不经意地问道：“这事做的不错呀。谁办的？”
保卫员立马回答道：“肖科长。千叮咛，万叮嘱，说是不要再麻烦许大茂同志了，我们能做的先做好。”
刘峰点点头，心里暗叹了一声，“总厂的都是人精啊，分厂过来的人没有一个想通这一点。”嘴里却对保卫员说道：
“好好好。嗯，明天明天上午让肖科长过来一趟。”
保卫员也是一脸喜色，敬了一个礼就走了出去。
“走吧，我们的大功臣同志。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大奖品。对了对了，你会骑摩托车吗？”
许大茂点点头，站了起来就跟着刘峰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李奎勇还傻傻地看着那张纸。
走过去拍了一巴掌，“跟着。”
李奎勇傻笑出声，“好的哥，好的哥！”
走出大办公室，其实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了。
刘峰紧紧跟着许大茂，就这么看着许大茂走过去，一脚蹬了下去，车就噔噔噔地响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真会驾驶摩托车呀。你有这技术都可以调到小车队去了。”
“瞎学的，没有证。”许大茂又熄了火。
其实这个时候的摩托车总厂生产的摩托车和泰国、印度后面多少年的摩托车其实大差不差。
摩托车总厂提供的这一辆摩托车是给一个单位级别比较高的单位的，他们并不知道这辆摩托车是要给许大茂的，所以这台摩托车完全是很多高手组装起来的。
摩托车总厂生产的摩托车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问题，但是你说质量好的有没有？绝对是有的。许大茂手上的这一台，因为前面一个单位级别比较高，给出来的效果就比较好，基本上一脚蹬就响了。
看着旁边停的两台自行车、锅碗瓢盆还有乱七八糟的放映设备，许大茂笑笑，还想跟刘峰客气一下呢，刘峰倒是提前说话了。
“行了，你也早早回去休息。还有这个小同志，明天自己过来就行。以后你就跟着你哥好好学习放映技术。”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也谢谢大哥。”
许大茂笑笑，刘峰好像感觉变了，说话做事完全是一种敞亮的感觉，就是把厂当做自己家了。
看着周围还有很多人，许大茂也没管，轻拉了一下刘峰刘厂长的衣袖。
“是这样的，刘厂长。以前杨厂长在的时候，有很多裙带关系的人塞到了我们宣传科，比如他的那个侄子杨为民，天天挂了个照相机在厂里车间，什么事情都不做，这个群众的影响是很不好的。我就想着过几天跟我们宣传科科长提一下，也学习学习我爸他们单位电影院工会，你看把很多同志搞过去养羊嘛，这也是为了厂里好吗？”
刘峰点点头，“你这个想法就很好嘛。明天噢，明天不行，明天你休息。那后天吧，后天你们宣传科开个大会，把这个事商量一下嘛。去哪里都是为了国家添砖加瓦，为国家奋斗建设嘛。你要把这个事情摊开来讲，我也跟你们科长好好提一下。”
刘峰是完全不知道有杨为民这个人的，不过许大茂这么一提起来，像这种有血缘关系的人，还是早早送走的好，省得坏了事。
目送刘厂长进到办公室里面，围观的人才三三两两的散开来了。这个时候该拍马屁的，要赶快去开拍马屁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啊。这一次轧钢厂里面算是伤筋动骨了。
“该休息休息，明天你要到厂里来报到。这也马上快下午了，时间还有点紧。你这回去了，该花钱花钱，把速度加快一点。趁着现在你这个有功劳在身，去街道办，把事情办妥了。明天身上多揣几包烟，见到人了，该散烟散烟，该给糖给糖。知道没有？”
李奎勇强忍着哽咽地说道：“谢谢哥。谢谢哥。我嘴巴笨，不会说什么。以后您看着。”
就这么着，李奎勇边擦眼泪边踩自行车，踩得还挺快，一会儿的功夫就看不到人了。
许大茂倒也不急，又走进办公室里面，满脸笑容地看着刚刚认识的孙义。
“孙干事，又得麻烦你一下了。”边说边递上了一支烟。
“哦，许放映员您说。”
“刚刚我晃了一下那个摩托车呀，油不多了。这以后加油怎么办呀？”
孙干事笑了笑，接过了烟，“没事。这里等一下啊，等一下。”
孙干事并没有马上点上烟，而是打开了抽屉，在里面拿出了一个本子，又找出了一个红章盖了上去，递给许大茂的时候说道：“这个油啊，很紧张。你拿着这个本子过去，加油就记到这个本子上去。”
趁着抽屉没关，许大茂抽空扔了一包带过滤嘴的烟进去，“嗨，麻烦孙哥您了。以后咱们常来往。比如您要用车，我包了。”许大茂拍着胸脯说道。
孙义这个人也很有意思，笑了笑，不迭声地说好。
在出了办公室之后，许大茂先是把放映机和影片盒还了，然后就看着自己的自行车，最后就骑着自行车到了摩托车旁边，直接架到车斗里了。
直接骑着摩托车，到了厂里的小车队。小车队的油和大车队的油是不一样的，小车队用的是汽油，大车队大部分用的是柴油。
一路火花带闪电，这个年代骑摩托车在街上，那和骑自行车完全是两个概念。
65年左右的时候，自行车在别的地方很难说，但是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可以说遍地都是。
原剧情当中，95号院里面有数的自行车就已经超过了6辆。
但是摩托车完全不一样，这个时候的摩托车，价钱大概在7500块钱左右，个人想买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在满街人羡慕的目光当中，许大茂到了95号院门口，就看到了一脸震惊的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