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请问你是哪位？”袁芸予满腹疑团。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沉稳的嗓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袁经理，我是常子言，你们公司车间生产线的厂家技术员，前几天你来我们厂拜访，咱们见过一面。”
“常子言？”袁芸予猛地愣住，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穿着白衬衫、搭配蓝色牛仔裤、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形象。
那天在厂家的车间里，他讲解生产线技术时，条理清晰，深入浅出，简明扼要，没有一句废话，额角渗出汗水都没顾得上擦，眼神十分专注认真，令人深深折服。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深夜里接到他的电话，不由惊愕失色地问：“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我们公司本来商量好委派另一位同事过来帮你们调试生产设备的，但他临时有急事儿，需要马上出差，所以改派我来，他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了我，以方便咱们对接工作以及后续调试问题沟通。”常子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刚下飞机，天就黑了，打车到市内后，随便找了家饭店吃饭，没想到……碰巧在饭店看见你在隔壁桌。”
袁芸予的心猛地一沉，火锅店的失态画面瞬间涌上脑海，脸颊立刻烧得滚烫，声音有些发抖：“我的失态，你……你都看见了？”
“嗯。”常子言没有回避，却也没有提及细节，语气里满是通情达理，体贴入微，“我看你喝了不少酒，心情好像不太好，本来想明天一早再跟你联系的，可回到酒店洗漱完毕，脑子里老是你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放心不下，纠结了半天，还是给你打了过来。”
他的话儿像一股暖流，轻轻淌过袁芸予冰冷的心间。
今晚被陈家俊拒绝的委屈、得罪人的懊悔，还有独自一人的茫然，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宣泄的出口，袁芸予的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谢谢你……让你见笑了。”
“别这么说，谁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常子言的声音温润如玉，“其实咱们第一次在淞沪见面时，我就挺佩服你，小小年纪就成为一个几千人大公司的生产部经理，非常了不起，特别是你对生产线的细节问得特别详尽，连我们技术人员都没注意到的损耗问题，你都能精准点出来，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为公司着想，这份责任心太难得了。”
袁芸予顿时瞠目结舌，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工作态度会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牢牢记在心里。
这些年她在公司摸爬滚打，一直想证明自己不比男人差，可很少有人真正看到她的付出，大多数只关注她升迁的职位和迷人的外表。
常子言肯定的话儿，让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又有些感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常子言打断她，语气带着郑重其事，“我接触过很多企业管理者，大多只看重短期效益，只关注自己的荷包，像你这样愿意沉下心研究技术改造，为公司长远利益考虑的，真的是屈指可数，而且……”他顿了顿，竟然有些羞涩，“而且你很漂亮，那天见你第一眼，我就……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袁芸予的脸颊更烫了，长这么大，追求者众多，但从来没有人把她的工作和外貌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称赞她。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谢谢你，常技术员，你这么说……我心情好多了。”
“叫我子言就行。”常子言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对了，我们公司本来跟你约定，下周一派技术员过来帮你们调试生产线，我这次之所以没有事先告知你，并且悄悄提前抵达，是想趁周六周日逛逛你们大中原，毕竟这里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殷墟、龙门石窟这些地方，我一直很向往，想感受下厚重的历史。”
“原来是这样啊。”袁芸予恍然大悟，心里忽然涌上一个念头，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常子言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鼓起勇气问道：“袁经理，我有个唐突的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啥请求？只要我能办到的，在所不辞。”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唐突，明后两天，你能不能……做我的导游，带我转转？周日晚上咱们再一起返回你们公司，绝对不耽误下周一的生产设备调试工作。”
袁芸予几乎没有犹豫，爽快地答应：“好啊！反正我周末也没什么事儿，正好可以带你逛逛。”
“谢谢袁经理。”
“不过殷墟、龙门石窟有点远，只能选择一个景点，两个怕是逛不完，时间不够。”
“那就选龙门石窟吧。”
“我建议明天游龙门石窟，后天逛少林寺，咋样？”
“好啊，听你安排。”
“用一天时间游龙门石窟，稍微有点紧张，主要是坐车时间太长，需要早出晚归，你得做好准备。”
“没问题，明天早点起呗。”
“是的，必须得早起，时间才能充裕些，对了，你住在哪个酒店？”
“我住在你们省城最好的国际酒店。”常子言报出酒店名字。
“什么？”袁芸予惊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酒店的几楼？”
“八楼。”
“八楼？不会吧？”
“是啊，怎么了？”常子言疑惑地问。
袁芸予的心脏砰砰直跳，难以置信地说：“我……我也住在这家酒店，也在八楼，我是8016号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常子言难掩兴奋的声音：“这么巧？我在8019号房，这也太有缘了吧！”
“真是物有偶然，事有凑巧。”袁芸予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心里的阴霾瞬间散去了大半，她看着窗外的夜景，原本茫然的眼神里立刻多了几分光亮，“那……明天早上我叫你？”
“好！我明天七点准时起床，在屋里等你。”常子言的声音充满期待，“不早了，今天都累了，休息吧。”
“嗯，都休息吧。”袁芸予挂了电话，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哭红的眼睛和憔悴的模样，忽然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像一道意外的光，照进了她灰暗的夜晚。
躺在床上后，她脑补着常子言专注讲解技术的样子，想着明天要带他去的景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不知不觉间，竟然甜甜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