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志和张美凤过来看许清欢,带了一堆礼物来,两只老母鸡,小孩穿的衣服里外各四套,两件红缎面织金梅花斗篷,红糖罐头之类的自然不必说了,还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这老母鸡我是从去年就开始养了,专门给你留着的。孩子的衣服我洗了两三遍了,来来回回用手搓,柔软着呢,大太阳底下晒过了,干净着,可以直接穿。
这斗篷也过了水,晒过了,做的时候放大了尺寸,可以穿到两三岁。”
张美凤看着孩子,稀罕得不得了,一左一右各抱着一个,“你大哥前不久写信来,说是领导介绍的,部队医院里的一个护士,人长得不错,性子也好,就是有一点,家里成分不是很好。”
张美凤一共生了三个儿子,老大都快三十了,一直没有结婚,是她的心病。
许清欢问道,“是什么成分?”
张美凤道,“早年父母从海外回来,她也跟着一起回来,后来,她父母去了农场,她当时进了部队,逃过一劫。我担心以后会对你大哥有影响。
可你伯伯说了,部队里靠军功立身,要你大哥还是喜欢,让我不要干涉。”
许清欢道,“先前给李伯伯他们都治过病的任老,您还记得吧?”
“记得,不是已经回城了吗?”张美凤疑惑道。
“是啊,将来政策或许会变呢。如果人家姑娘真的还不错,大哥也喜欢的话,我觉得成分都不是事儿。”
其实张美凤也没有办法,儿子非卿不娶,她只能干着急。
要说不反对吧,放着儿子大好的前程,非要和个资本家小姐牵扯上;要说反对吧,眼睁睁看着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现在听许清欢这么说,张美凤油煎一样的心好多了。
许清欢道,“要这么说的话,我难道不是和大哥一样?我随时都可以回城,可我一直没有回去,还和阿野结婚了,娃都有了。将来要是回去,岂不是还得抛夫弃子?
你放心,这形势一天一变呢,将来指不定怎么回事。”
外面的形势是怎么变的,许清欢没有太关注,她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看着两个小的一天一个变化,三两天的功夫,就和刚刚出生的时候不一样了。
许清欢每天给两个小的拍一张照片留纪念。
她用的是空间里的数码相机,像素高,存储空间大,有时候,会让江行野抱着两个孩子照,把他们父子仨都照下来。
江行野也学会了用,给她和两个孩子拍。
满月的时候已经过了五一,正是春耕时节,江家要大办,许清欢拒绝了。
今年是个多事之秋,最后一年了,夹着尾巴过了,等以后就好了。
头一天,简靖川也回来了,和李守志夫妻俩,大包小包又买了不少东西,简靖川还在友谊商店买了纸尿裤。
“我原先不知道有这个,还是听小郑说的,也不知道这两孩子长多大了,售货员帮忙挑的尺码。”
许清欢给两个小家伙试了试,虽然没有后世的好用,但比尿布要强,“挺贵的吧,还要票呢。”
简靖川笑道,“你爸这工资,给两个小的买纸尿裤还是够了的。”
他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见许清欢有心事,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和爸说的?”
四月份,他走的时候,许清欢就好像有话要说。
“爸,有件事说出来,你可能觉得匪夷所思,可是不说,我怕成真的。”
“那你跟爸爸说说,是不是真的,爸爸自己判断,你别一直憋在心里,省得憋出病来。”简靖川道。
一个月了,既然非说不可的话,那就说出来。
“爸,我以前遇到一个高人,他跟我说,这一年七月份,月底那几天,具体哪一天不知道,乔屯会有七到八级地震,说会死很多人。爸,我有点害怕。”
她最终还是不能昧着良心,为了自己的安全,就罔顾那么多人的性命。
简靖川将孩子放在摇篮里,他把女儿搂在怀里,“别怕,有爸爸在。这件事你别管了,爸爸会放在心上。”
许清欢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这一个月来,她左思右想,如果说了,一旦成真,肯定会有人想到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就会暴露在众人的审视之中;可如果不说,她必然会良心不安。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说出来了。
“会不会对你有影响?”许清欢难免担忧,如果提前做工作,会不会有人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简靖川道,“国家有地震局,每天都在监控,你说的这个地方,说不定就在地震带上。我在倭国的时候,倭国经常发生天灾,在这方面,我说不定积累了不少经验呢。”
她已经做好了被审视,被怀疑的准备,但博大的父爱将她包容,她靠在父亲的怀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真好!
许清欢想到,原来这就是来自父母的爱啊,不问缘由,不问去处,就这么无条件地爱着,包容着,看着孩子在自己的羽翼下使劲扑腾,还满心都是欢喜。
七月,两个孩子已经能够在炕上抬头,翻滚了,广播里传来了消息,一位老人离开了。
许清欢陷入了梦魇之中,她看到死了很多人,地面裂开一道道宽阔的大缝,她悬浮在天空,像是看到了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怪物,张开黑色的大嘴,吞噬着一条条无辜的生命。
他们惊恐地叫,拼命地往外爬,可是,逃脱不了恶魔的追逐,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荡着一切,将他们推进地狱。
突然,有一双可怖的眼睛看到她了,朝她狰狞一笑,许清欢想逃,可是她动弹不得,看着那双布满了血丝,朝头顶将她笼罩,她惊恐地大叫,“不,不,不要过来,不要!”
“欢欢,欢欢,别怕,我在这儿,我在,有我在!”
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拉扯下来,远离了那双吃人的眼睛,她松了一口气,熟悉的声音从天边过来,越来越近,就在她的耳边,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恐惧被驱散,安全感将她笼罩。
许清欢醒过来,对上了江行野担忧的眼神,她心有余悸,流泪出声,“阿野,我做个噩梦!”
“不怕,有我呢,我抱着你睡!”
他没问许清欢做了什么噩梦,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
许清欢幽幽地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记得,这一年七月底,会有一场天灾降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