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意外出现了!周辰听了,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感到一种参与感和责任感,他郑重地点点头,承诺道:“陈所长,刘所长,我明白了。你们放心,等我回去开始养殖后,一定会格外留意观察这些生物的出现情况,以及它们可能对蛏子产生的影响。有什么发现,我一定及时记录下来,跟你们沟通反馈,争取能一起把这些空白给填补上!”
“好!太好了!我们就需要你这样有心的一线合作者!”两位所长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欣慰和期待。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研究生模样的青年推门进来,快步走到陈所长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陈所长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他对着周辰和刘副所长略带歉意地点点头:“你们先聊着,我出去处理点院里的事情。”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陈所长才重新回到办公室。他脚步略显沉重,脸上之前讨论技术问题时的神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和阴郁。
他默默地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身体微微后靠,深深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之气都吐出来。
周辰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关切地问道:“陈所长,您这是……怎么了?是院里出什么事了吗?”
陈所长抬起手,用力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然后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大口水,仿佛借此平复一下情绪。他放下缸子,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唉,刚接到上面的正式通知文件。今年的科研经费……要给我们砍掉一半。”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理由嘛……还是老生常谈,说我们水产所这几年,虽然有一些技术成果,但在实际推广、产生显着经济效益方面,进展缓慢,迟迟没能拿出足够有说服力、能大规模铺开的‘硬成果’。上面……已经有些失去耐心了。”
他的语气带着无奈,但也有一份理解,“当然,我们也知道,现在国家处于一个比较特殊的时期,各个方面都在强调要厉行节约,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我们……也能理解上面的难处。”
这番话虽然说得平静,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周辰,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压在陈所长肩上的沉重压力,以及那份科研成果难以转化的深深无奈。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滞。
周辰看着陈所长眉宇间难以化开的愁绪,以及刘副所长紧抿的嘴唇,心中完全理解他们此刻面临的巨大压力和难处。
他深吸一口气,用坚定而充满信心的语气开口安慰道:“陈所长,刘所长,你们放心!困难只是暂时的!我有种强烈的预感,用不了多久,等我那边养殖实验取得成功,用实实在在的产量和效益说话,咱们的‘海丰1号’一定能大放异彩,证明它的价值!到时候,看谁还敢说咱们的成果推广不出去!”
这番话如同在阴霾中投入了一缕阳光,陈所长黯淡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对!周辰同志,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自己先泄了气!我相信,经过你这一年的精心养殖,只要能够大获成功,我们第一时间就把你的成功案例作为典型,详细整理成报告,向上级部门汇报!用事实和数据说话!”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热切地看向周辰,“对了,周辰同志,上次吃饭时你说,回去后还要拉着你的朋友们一起搞养殖?这件事一定要落实!参与的人越多,形成的示范效应就越大,我们收集到的、来自不同滩涂的科研数据支撑就越足,未来向上级汇报、向更广范围推广的时候,也就越有说服力!”
“放心吧,院长!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周辰拍着胸脯,做出了郑重的承诺,“我回去之后,立刻就去联系我那帮兄弟,把在咱们这儿学到的先进养殖技术,毫无保留地教给大家。我们可以统一规划,形成一个小型的养殖合作社,抱团发展。所有的种苗,保证全部从咱们农科院进货,绝不会去找别的渠道!”
“好!好!好!周辰同志,有你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陈所长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仿佛肩上的千斤重担被分担出去了一些。
他挺直了腰板,语气也变得豁达起来,“今年的政策,咱们小人物管不着,但咱们能管好自己手头的事!经费减半就减半吧,大不了今年我们再勒紧裤腰带,各方面再节省一点!但是,该做的实验不能停,该搞的科研的钱,一分也不能省!无非就是大家伙儿在吃穿上再差一点,清苦一点罢了,我们这些人,早就习惯了!”
“对,所长说得对!”
“科研不能停!”
旁边几位听到对话的研究人员也纷纷出声表示赞同,脸上没有丝毫的畏难情绪。
周辰看着眼前这几位衣着朴素、面容清瘦却目光坚定的科研工作者,内心深受触动。他从他们身上,清晰地看到了老一辈科研工作者那种“板凳要坐十年冷”的坚韧,以及那种对国家、对事业不计个人得失的奉献与担当。这种精神,在物欲尚未横流的年代,显得尤为珍贵和闪耀。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辰依旧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他凭借着不错的理解力和刻苦的劲头,进展顺利,很快就将养殖“海丰1号”所需的基础理论知识掌握得七七八八。
然而,就在他学习的第二十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和节奏,也给整个农科院水产所蒙上了一层阴影——试验基地里,有两片滩涂养殖的“海丰1号”蛏子,出现了不明原因的大规模死亡!
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懵了。小张第一个冲进办公室,脸色煞白地报告了这个噩耗。陈所长、刘副所长立刻带着周辰和几位骨干研究人员赶赴现场。
眼前的景象让人心惊。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滩涂上,随处可见漂浮着的、微微张开的蛏壳,以及一些被潮水推到边缘的、已经失去活力的蛏体。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淡淡的腥腐气息。
“快!立刻检测各项环境指标!”陈所长强压着内心的震惊,沉声下令。
研究人员们迅速行动起来。水温计、盐度计、ph试纸、溶氧测定仪……所有能想到的现场检测设备全都用上了。
“所长,水温正常,在18摄氏度!”
“盐度千分之二十二,在最佳范围!”
“ph值略微偏高,但在耐受范围内!”
“溶氧量充足,水流也通畅!”
“取样看了,藻类种类和数量没有异常波动!”
一项项检测结果汇报上来,所有的数据都显示,这片滩涂的水环境各项指标完全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处于蛏子生长的理想状态。
“这……这怎么可能?”刘副所长蹲下身,用一把小铁锹小心翼翼地挖起几只已经明显不动的蛏子。只见那蛏壳微微张开,里面的肉质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和弹性,变得松软、塌陷,轻轻用镊子一碰,那肉竟然就松散地垂落下来,甚至一拎就掉了出来,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进行解剖!立刻!”陈所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临时搭建的野外工作台上,研究人员对死蛏进行了细致的解剖。然而,无论是肉眼观察,还是在便携显微镜下,都没有发现明显的寄生虫、细菌感染病灶或者组织坏死的典型迹象。蛏子的消化系统、呼吸系统、闭壳肌等关键组织,看起来似乎也……“正常”。
周辰紧皱着眉头,盯着工作台上那些失去生命的蛏体,喃喃自语:“这太奇怪了……‘海丰1号’正处于生长旺盛期,各项环境指标都达标,水流没堵塞,藻类饵料也没问题……怎么会像中了邪一样,突然集体暴毙?”
两位院长的面色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陈所长深吸一口气,下令道:“再收集一批不同死亡阶段的蛏子样本,立刻送回院里实验室,进行更详细的病理切片和毒理学化验!一定要把原因给我找出来!”
然而,一天后,更详细的实验室化验结果出来了,依旧让人失望。蛏子体内并未检测出已知的常见毒素,也没有发现任何高致病性的病原菌。死亡原因,成了一个无解的谜团。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焦虑之中。问题找不到,就意味着无法针对性解决,更可怕的是,如果这是种苗本身的某种隐性缺陷,那么所有引种了“海丰1号”的地方,都可能面临全军覆没的风险。
当晚,陈所长把周辰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灯光下,这位一向坚毅的所长,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坦诚。
他给周辰倒了杯水,声音低沉地说道:“周辰同志,情况你也都看到了。说实在的,我们养殖‘海丰一号’这三年来,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如此大规模且找不到原因的死亡事件。
这批次准备推广的种苗,很可能存在某种我们尚未认知到的、极其隐蔽的缺陷或隐患。”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周辰,语气无比诚恳,“你现在是我们最重要的合作者,我必须对你负责。如果你仍然执意要引种养殖,万一……我是说万一,在你那边也出现类似的大规模死亡,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你的投资会打水漂,我们的信誉也会彻底崩塌。”
周辰能感受到陈所长话语里的沉重和真诚,他点了点头,冷静地分析道:“陈所长,我明白您的意思。
出现死亡本身并不可怕,搞养殖本身就伴随着各种风险。但可怕的是找不到原因,无法预防,无法解决。
在没搞清楚问题根源之前,我确实不能贸然带着可能存在隐患的种苗回去养殖,那是对我自己不负责,也是对那些信任我、准备跟着我一起干的乡亲们不负责。”
眼看所有的理论知识都已经学完,就差最后一步实践落地,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档子事,周辰心里也不免有些焦急和郁闷。
接下来的四五天,整个水产所的研究重心都放在了破解这个死亡谜团上。陈所长、刘副所长亲自带队,组织所有相关人员,反复开会讨论,提出各种假设,然后又一一被现有的检测数据推翻。
他们几乎将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从罕见病菌、病毒到特殊藻类毒素,甚至到地球磁场变化等玄乎其玄的因素都讨论了一遍,却依旧毫无头绪。
而另一个更加令人费解的现象是:出现大规模死亡的,仅仅局限于那两片特定的滩涂。
与之相邻的、环境条件(根据现有所有监测手段)几乎完全一样的其他滩涂里的蛏子,却全都生长正常,安然无恙。这种鲜明的对比,使得问题更加扑朔迷离。
这天,周辰换上连体水裤,再次下到那两片“死亡滩涂”。他用小铲子挖起几只刚刚死亡不久、外壳还比较完整的蛏子,放在岸边的塑料筐里。初春的海风吹在身上,带着几分凉意。他和同样愁眉不展的小张一起,坐在通往滩涂的木质栈道上休息。小张手里还拿着笔记本和笔,低着头,无意识地在上面的数据,眉头紧锁。
“行了,小张,先别记了。”周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我觉得,光靠我们目前这种常规的观察和检测方法,可能走进死胡同了。我们肯定忽略了某个非常关键、但可能不在我们常规关注范围内的因素。”
小张合上笔记本,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挫败感:“哥,不是我不想找,是能想到的可能性,我们真的都排查了无数遍了。蛏子体内外都检测了,没有毒物;环境数据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异常。还能忽略什么?难不成真是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