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看着甲板上那条硕大无比、几乎占了小半个前甲板的比目鱼,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心里的成就感比钓上牛公鲹还要足。这大家伙,可是实打实靠技术和耐力弄上来的!
二胖子围着比目鱼转了两圈,搓着手,既兴奋又有些发愁:“辰哥,这……这家伙也太大了吧!咱们几个人,就算放开了肚皮吃,也吃不完啊!要不……留着卖钱?”
周辰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比目鱼坚韧的鱼皮,摇摇头说道:“这种比目鱼,肉虽厚实,但市场价其实没那么高,不算什么特别名贵的品种。与其费劲巴力地留着占地方,不如咱们自己享用了!吃不完的,分割好放进冷库,慢慢吃。”
旁边二胖子听了,立刻眉开眼笑:“那敢情好啊!这么大条的鱼,光是鱼腩肉就够肥美的!辰哥,交给我们处理吧,保证收拾得利利索索!”
周辰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水渍,吩咐道:“行,这鱼就交给你们分割了。挑最肥美的部位切一些下来,晚上让二胖子露一手,剩下的处理好入库。咱们钓鱼还没过瘾呢,看看还能不能再碰上什么好货色!”
“对对对!正钓在兴头上呢!”二胖子也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秦家兄弟,“走走走,继续下竿!说不定还能钓条石斑上来!”
秦家兄弟也兴致勃勃地重新拿起鱼竿,回到船舷边。
然而,好运仿佛在钓上那条大比目鱼时用光了。接下来个把小时,钓上来的多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杂鱼,要么就是些不值钱的种类,大部分时间鱼竿都毫无动静。
眼看预定的拖网时间快到了,起网机也发出了提示性的沉重声响,周辰便挥挥手道:“行了,收杆吧!准备收网,正事要紧!”
大家意犹未尽地收起鱼竿,将那些不能吃或者太小的鱼挑出来扔回大海,只留下几条像样的准备加餐。随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即将起获的拖网上。
周辰和秦家兄弟来到船尾,启动绞车。随着机器的轰鸣,粗壮的网纲开始缓缓收紧,从海底被拖拽上来。光听那机器比往常更吃力的嗡鸣声,以及感受到网具传来的沉重感,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秦家老大嘴里叼着半截烟,眯着眼看着逐渐浮出水面的网包,吐出一口烟雾,乐呵呵地说:“听这动静,这一网可是大丰收啊!嘿嘿,想想咱们也挺缺德的,那些鱼在下面正悠哉游哉呢,咱这一网下去,给人家来个连窝端。”
周辰也忍不住笑了,一边操控着机器一边回道:“是有点不厚道,可咱就是干这个的,靠海吃饭嘛!不下网,咱们喝西北风去?”
很快,巨大的网包被完全吊离水面,带着满兜的银光闪闪被倾倒在甲板上。
顿时,整个甲板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的牛公鲹在甲板上疯狂地跳跃、拍打着,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烈的海腥味。
“快!动手!”周辰一声令下,几人立刻化身熟练的屠夫,拿起特制的木槌或刀,迅速而精准地将还在剧烈挣扎的鱼敲晕、放血。
这是保证鱼肉品质的关键一步,如果让鱼在惊恐中挣扎至死,体内会积累大量乳酸,导致鱼肉变酸,口感大打折扣。
放完血的鱼被立刻扔进旁边准备好的碎冰堆里,进行快速降温保鲜。
接下来的工作便是紧张而有序的分拣。按照种类、大小将鱼分类,装入不同的鱼筐。
同时还要检查渔网是否有破损,为下一次下网做准备。整个甲板上,只剩下鱼体碰撞声、工具声和几人简短的交流声,一片忙碌景象。
时间在高度专注的劳动中飞速流逝,甚至连天色渐渐暗沉都未曾察觉。
直到二胖子在厨房门口扯着嗓子喊“吃饭了!”,
周辰才直起早已酸痛的腰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和溅上的鱼血,抬头望去,发现夜幕不知何时已然降临。
“好家伙,这一忙活,天都黑透了!”周辰感叹一句,招呼秦家兄弟,“走,先洗手吃饭,歇口气儿!”
三人用海水和淡水仔细冲洗了一番,换下沾满鱼腥的工作服,这才感觉轻松了些。走进温暖的厨房,一股混合着蒸鱼豉油、葱香和热油的诱人香气扑面而来。
只见桌子正中摆着一个硕大的盘子,里面是一大块蒸得恰到好处的雪白鱼肉,上面打着精致的十字花刀,铺着翠绿的葱丝、鲜红的辣椒丝和嫩黄的姜丝,滚烫的热油刚刚泼过,激发出所有调料的复合香气,还淋上了一些提鲜的鱼露。
周辰眼睛一亮,吸了吸鼻子,惊喜道:“嚯!这是那大比目鱼的肉?”
二胖子正拿着抹布擦灶台,闻言得意地回过头:“那可不!我挑了鱼身上最肥厚的一块中段,清蒸!刚尝了点儿边角料,鲜甜得很!这大家伙的肉,就是扎实,吃着过瘾!”
几人围着桌子坐下,周辰先端起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米粥,暖了暖肠胃,然后迫不及待地伸筷子夹起一块浸满汤汁的鱼肉。鱼肉入口,纤维果然比寻常海鱼要粗壮一些,但正因为如此,口感格外饱满扎实,鲜美的滋味在口中绽放,带着一丝清甜,完全没有土腥味。
“嗯!好吃!”周辰连连点头,赞不绝口,“肉质紧实,味道鲜甜,火候把握得也好!二胖子,手艺见长啊!”
秦家老大也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鱼是真不赖!要是换我来做,估计就是扔锅里加水一煮,撒把盐完事,可做不出这味道!”
秦家老二笑着附和:“没错没错,咱们船上有二胖子这大厨,真是走了大运了!不然天天水煮鱼,再好的鱼也吃腻了。”
二胖子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着也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菜:“哎呀,你们就别捧杀我了,我就是尽本分。明天早上,我给你们蒸鸡蛋糕吃,换换口味。”
“好啊!”周辰一听来了兴致,“好久没吃了,还真有点想。给我那份做成咸的,多淋点香油,再撒把小虾米提鲜。”
秦家老大说:“那我还是要甜的,我们老家那边都习惯吃甜口的鸡蛋糕。”
二胖子爽快地应下:“成!都没问题!想吃啥口味提前说,我吃鸡蛋糕还喜欢舀一勺辣椒酱拌里面呢,那才叫一个香!”
说说笑笑间,一顿丰盛又惬意的晚餐结束了。但甲板上的工作还远未完成。捕捞上来的鱼必须尽快处理完毕,人可以休息,鱼获的鲜度却等不起。
夜色中,探照灯将甲板照得亮如白昼。几人再次投入战斗,分拣、装筐、冲洗甲板、将一筐筐处理好的鱼用小车推进冷库码放整齐……等到所有工作告一段落,周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多。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他还是坚持着走进冷库,仔细检查了温度计和制冷设备的运行情况,确认一切正常,这才彻底放心。
“行了,赶紧洗个热水澡,睡觉!”周辰招呼着同样疲惫不堪的秦家兄弟。
热水冲刷掉一身的疲惫、鱼腥和汗水,三人几乎是一挨着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今晚的值夜任务,只能交给吃完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下的二胖子了。
第二天早上,周辰被生物钟唤醒时,二胖子已经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了。看到他做的香喷喷的鸡蛋糕,周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催促他赶紧吃完去补觉。
餐桌上,周辰一边吃着嫩滑的鸡蛋糕,一边和秦家兄弟商量今天的计划:“我看,今天咱们还是在这片海域继续拖网。虽然昨天捞了一网大的,但鱼群估计还没完全散,应该还能有些收获。贸然换地方,不一定能找到比这儿更好的。”
秦家老大摊开海图看了看,点头同意:“有道理,这地方海底结构复杂,容易聚集鱼群。咱们今天再试一次。”
于是,三人开着船,再次在附近海域下网作业。
上午拖网时,远处出现了一艘渔船的影子,对方似乎也看中了这片海域,但见到周辰他们的船已经在作业,便很守规矩地调转船头,驶向了别处。
这让周辰他们稍稍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在海上,为了争抢渔场而起冲突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果然,除了早上那艘识趣离开的船,一直到中午,再也没有其他渔船来打扰。
期间倒是有一艘路过的运输船,甲板上的人用旗语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表示他们会尽快通过,不影响捕捞。周辰也让二胖子用旗语回了信号。在茫茫大海上,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安全保障。毕竟,在远离陆地的这里,人心难测,谁也不想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的收获果然如周辰所料,比昨天少了一些,但依然相当可观
。忙碌到晚上十一点多,甲板上的鱼获终于全部处理完毕。虽然依旧劳累,但比起前一天,已经算是轻松了一些。
周辰揉着发酸的胳膊,心里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工作强度,比起早年法律法规不完善时,那些被“骗”上远洋大船的渔民,已经好了太多。
那时候,所谓的“高工资”背后是堪比奴隶的劳动,一旦上了船,人就成了牲口,没日没夜地干,稍有懈怠就是拳打脚踢。赶上鱼汛,连续工作几天几夜是常事,累死、病死了,直接往海里一扔,谎称失足落海,家属连尸首都找不到。
幸亏后来国家加强了监管,每条船都要登记核查,人员失踪必须严格调查,这才极大地改善了渔民的工作环境。
匆匆吃完迟来的晚饭,带着一身疲惫和对收获的满足,几人再次沉入梦乡。
到了第三天,周辰察觉到这片海域的鱼群明显稀疏了很多。
他知道“竭泽而渔”的道理,便对大家说:“这里的鱼捕得差不多了,咱们得换个地方,给它们留点种,以后还能再来。今天就去别处逛逛,碰碰运气。”
他忽然想起上次购置的那套潜水装备还从来没机会用过,便补充道:“找一处海水比较深,又靠近岛屿的地方停下,我下去看看。”
秦家兄弟自然没有异议。他们对照着海图,仔细研究了一番,最终选定了一处看似不错的岛礁区域。渔船开了小半天,抵达目的地。
周辰站在船头,仔细观察着这片海域:海水呈现出深邃的蔚蓝色,靠近岛屿的地方能看到水下嶙峋的礁石轮廓,水质清澈,能见度颇高。
“感觉这地方不错,水下结构复杂,应该能藏点好东西。”周辰指着那片区域说道。
“行,那就这里了!”秦家老大应和道。
他们放下小艇,周辰和秦家老大两人划着小艇,慢慢靠近岛屿。
将小艇在背风处的浅滩固定好,两人踏上了这座无人小岛。沙滩上散落着大量的生蚝壳、扇贝壳,显然是被潮水冲上来的,还有一些腐烂的死鱼散发着腥臭,但也从侧面说明了这里养分的丰富。
周辰的目光立刻被远处礁石区吸引了过去。潮水退去后,裸露的礁石上吸附着密密麻麻的海螺、牡蛎,还有成片的海带、海草,以及不少“将军帽”。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他在几块礁石的缝隙里,看到了几个足有成年人手掌那么大的鲍鱼!
“我靠!这鲍鱼个头可以啊!”周辰低呼一声。
秦家老大也看到了,眼疾手快,用随身带的小铲子麻利地撬下一个,那鲍鱼肥厚肉足,几乎有石头那么大。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这下可发现宝贝了!鲍鱼在市场上可是硬通货,价格不菲!
当下他们也顾不上去别处探查了,决定先集中精力搞这些鲍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