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兄弟点点头,那几个商人老板也早就看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赶紧对周辰说:“周老板,这热闹一时半会儿完不了,我们还得赶回隔壁县的班车,就先告辞了!多谢您捎我们这一程!”
“行,路上慢点。”周辰点点头,客气地送了他们几步,看着他们朝镇上简陋的客运站方向走去。那客运站门口停着几辆破旧的、漆皮斑驳的“老解放”客车。
等周辰再回到吴大冲家附近时,发现围观的人群已经散了大半。
只剩下几个街坊邻居还在远远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反正啊,这一次真是要离婚了,吴大冲也是个倔驴,反正谁也劝不住!”
“是啊,他媳妇本来也就不想……不过他媳妇本来也是一个事多的主,离婚了也好,俩人孩子大了,离开了谁都能照顾。”
“是啊,不过这些年离婚的人好像也是越来越多了……”
听他们说,吴大冲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铁了心要离,谁也劝不住。
周支书和叶主任眼看调解无效,也只能无奈地摇着头先离开了。
场地中央,只剩下坐在地上哭嚎、嗓子都哑了的王翠花,和站在门口的吴大冲。
地上还散落着被撕碎的结婚证纸屑。
王翠花大概是哭累了,也骂不动了,抽抽噎噎地抬起头,瞪着吴大冲,声音嘶哑地吼道:“吴大冲!你想离…也行!老娘不能白跟你这么多年!你…你得赔我钱!青春损失费!100块!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这狮子大开口的100块,让剩下的看客都倒吸一口凉气。
谁也没想到,吴大冲这次竟然异常干脆,他盯着王翠花,冷冷地吐出一句:
“行!100块就100块!我认!这钱,我以后慢慢挣了给你!但这婚——今天离定了!”
周辰看着王翠花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屁股上的灰,恶狠狠地瞪了吴大冲一眼,撂下狠话:“吴大冲!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回娘家!让我几个兄弟来跟你说道说道!这年头,谁家兄弟多,拳头硬,谁就占理!”
吴大冲背靠着自家破败的门框,脸上被抓的血印子还没干,此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疲惫与冷硬,嗤笑一声:“兄弟?王翠花,你吓唬谁呢?你以为就你娘家有兄弟?我吴大冲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告诉你,我家里兄弟好几个呢!更别说…”
他故意拔高了声调,目光瞟向正要离开的周辰,“我表哥周辰!那可是开大船的!家大业大!真动起手来,我怕你啊?!”
正走到阿杜渔行门口、准备取自己那辆宝贝摩托的周辰,脚步猛地一顿!
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一股无名火“噌”地就上来了!
这混账表弟!自己惹了一身骚,临了还要把他拖下水当挡箭牌?还“开大船的,家大业大”?这不明摆着给他拉仇恨吗?!
他周辰是有点钱,但最烦这种狐假虎威、惹是生非的亲戚!这事跟他有半毛钱关系?热闹没看成,倒惹一身腥臊!晦气!
他黑着脸,加快脚步走进收购点。
阿杜正拄着拐杖在柜台后记账,见他进来,刚想八卦一下刚才的闹剧,一看周辰脸色不对,立刻识趣地闭了嘴,只是指了指墙角用油布盖着的摩托车:“阿辰,车在呢,钥匙在抽屉里,自己拿。”
周辰闷声应了一句,掀开油布,露出那辆擦拭得锃光瓦亮的军绿色摩托。他出海时,这宝贝就寄存在阿杜这里。一来阿杜这渔行日夜有人,安全;二来家里院子虽然能放,但媳妇一个人在家,总怕招贼惦记。还是放在阿杜这儿省心。
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嚓”一声拧开。发动机的轰鸣在相对安静的渔行里响起,带着一种力量感。
周辰跨上车,一拧油门,摩托“突突突”地驶出渔行,沿着码头边坑洼不平的土路,准备回家。
刚驶出没多远,经过一条狭窄、堆满杂物和废弃渔网的小巷口时,周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从巷子里钻出来,还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低着头,脚步匆匆地朝着与码头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正是吴大冲!
“嗯?”周辰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捏住了刹车。摩托的轰鸣声在相对安静的小巷口显得格外突兀。
吴大冲显然也听到了声音,猛地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骑在摩托上的周辰!他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像是做贼被抓了现行,脚步都僵住了,结结巴巴地打招呼:“表…表哥?你…你怎么也在这?你不是…不是回去了吗?”
周辰没回答,目光越过吴大冲的肩膀,锐利地投向那条幽深的小巷。巷子深处光线昏暗,堆满了杂物,但就在吴大冲刚刚出来的位置,似乎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贴着墙根,飞快地朝着巷子另一头溜去!
那身影一闪而过,但周辰眼尖,那走路的姿态,那碎花布衫的衣角…分明就是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刘寡妇!
周辰心头疑窦丛生!这两个人,刚在门口闹得不可开交,一个要负责一个要告流氓罪,转眼间怎么又偷偷摸摸在这种僻静小巷碰头?
他调转车头,摩托的前轮正对着巷口,眼神带着审视,看向一脸心虚的吴大冲:“大冲,你不是在家门口‘坚守阵地’吗?跑这黑灯瞎火的小巷子里来干嘛?刚才跑掉那个人…是刘三妹吧?你们俩…躲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吴大冲被周辰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他眼神躲闪,强笑道:“表…表哥,你看花眼了吧?哪…哪有什么刘寡妇?我刚就是…就是尿急,跑这巷子里头撒了泡尿!没人!真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