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的睡眠质量并不差，然而今天夜里，她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哥哥……”
尽管忘记了很多，但她的小脑瓜里仍然不时浮现出自己和穹在某个阴沉沉的地方以及……谁？
算了，无所谓！反正只要有他在，自己好像就有了另一种存在的意义——而非那个她不愿回想，一想就头疼，感觉沉重的让人窒息的“意义”。
“唔……”
星翻了个身。
算了，不想了！反正好像也不是什么快乐的东西。
她紧紧抱住了怀里的球棒——穹说了，这球棒是他和她的宝贝，是只有他们能共享的宝贝！晚上有这根球棒在，就像哥哥陪在她身边一样……该睡觉了，明天早上喊他起床！
……
“小星，一起去图书馆吧！”
“好。”
星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冷着脸说了一个“好”字——真的是，明明对自己这个并不成熟佯装大人的哥哥有说不完的话，但为什么只说了一个字？
她想说很多东西，可话到了又仿佛被堵住了。
“还在为利托斯特强加给你的责任而担忧吗？要我说不如……”
穹牵着她的手走在一条有些年代感的街道上——这里叫琥珀街，是他们兄妹住的地方。而现在，他们正在讨论着去小可爱瑟拉佩姆姐姐的家找她玩——等等，瑟拉佩姆是谁？哥哥刚刚提到的利托斯特又是谁？
星忽然停下了脚步，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瑟拉佩姆和利托斯特的信息，可除了这两个名字，脑海中只有“死老头”三个字和一条狗外加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怀念？愤怒？还是——
突然间，穹的大手搭在了她的头上。
“嗯？”
星眨了眨眼，穹这是做什么呢？
“小星，你是还没决定好走不走吗？哥哥只是想带你们大家一起离开……”
温柔的哥哥似乎在劝说自己搬家，尽管她也不清楚哥哥到底为什么建议搬家，但她打心底支持——有家人在的地方，那才是家啊。
“我——”
“不好，快走！”
忽然间，穹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怕——星顺着穹的目光，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她一眼鉴定不是好人的女人。
那个女人站在街道尽头，身上一袭剪裁利落的黑色裙装。这个老女人……好吧，看起来她并不老，甚至算得上美丽，但那双眼睛冷得像冰盖火山下冬夜的冰湖——随时有可能喷发的那种。
片刻后，穹拉着她反方向狂奔，星注意到那个女人的目光落在哥哥身上时，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不是微笑，结合她的面部表情，更像是……
火山喷发的前兆。
【丹恒，你跑不掉了……】
女人轻轻发话，但声音回响在街道上，话里话外带着几乎要溢出的兴奋。
“薇塔，薇塔！你能听得到吗？回答我！”
狂奔中的穹变得特别紧张，还掏出了名为“手机”的板砖。
什么人能让给予自己安全感的哥哥感到害怕？没来由的，星也感到一阵恐慌。
【如果你想指望那个弗楼沙的女人，那不如乖一点——你也不想这里……】
“薇塔，薇塔！回答我！”
“哥！冷静点！”
星拉住了穹，试图通过家人间的肢体接触让慌了神的哥哥冷静下来——如果哥哥无法冷静下来，那就做个弟弟，让姐姐保护你！
可是她没有成功，因为眼前女人身上的影子弥漫在周围，形成实质的黑墙将星穹二人的退路封锁。见退路已绝，穹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思想略微挣扎后，挣脱了至亲的手腕。
“蕾耶拉，你赢了。”
“哥哥？穹！你要干什么？！”
大惊失色的星试图呼喊自己的血亲，却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声音——她的兄长眼神变得黯淡而疲惫，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他走向那个女人，步伐机械，仿佛是个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提线木偶。
“停下！”
“小星，回去告诉白老——”
“混蛋——！穹！你要是再向前走一步，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妹——”
怒气值飙升的星突然很想一棍子把这个脑子坏掉了的笨蛋打醒，可双脚却像陷在泥沼里被一团黑乎乎又黏糊糊的东西给困住了！因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穹三步一回头越走越远……
“穹——”
话音未落，星忽然感觉到浑身无力，那个从里到外都是黑的女人似乎是等不及穹过去，不知何时跑到了她面前，还用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
【又见面了，真不高兴看见你……】
那个坏女人尽力收敛自己的厌恶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
“别碰她！”
穹的声音似乎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星感觉自己几乎要听不清了。
【放心，谁会谋害自己的……妹妹呢？】
那个女人朝穹笑了笑，任由她被影子束缚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把嘴巴凑到了她的耳边。
【回去吧，我「亲爱」的小星，这里没有你的哥哥——不对，应该说，没有穹？】
坏女人挥了挥手，除了束缚她的影子，所有的“黑影”回到了她的身上。
【这里，有且只有我的骑士，丹恒。】
……
“不要夺走我的家人！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星愤怒到了极点，她感觉一股力量从心底涌起，那股力量冲破了困住她身体的“黑影”。她猛地举起球棒，朝那女人狠狠扔去！
哗啦！
病房内，球棒飞上了半空，灯泡被球棒砸得粉碎，玻璃碎片四散飞溅。
星从床上猛地坐起，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她，好像把病房里的灯泡打碎了……不过还好，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无论是清理收拾碎片还是确认情况，星都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她轻轻下床，一路小跑到天命总部某处——顺带一提，由于天命总部的特殊性，浮空岛永远灯火通明永远有轮岗的女武神在执勤。
“404……”
看着门牌号，星点了点头：好像，那什么奥托主教给哥哥安排的宿舍是在这里吧？
“哥哥？”
穹卧室门口，星轻轻敲了敲门——好吧，怎么不锁门，门居然虚掩着？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进去看看好了？
想到这里，星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她看到穹在床上安睡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人在这里，自己没有把哥哥弄丢。
“芽衣……”
可就在星准备关门时，穹翻了个身还说了句梦话——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
————————————————
次日，主教办公室内。
“我由衷恭喜你，穹同学。要来点饮料吗？”
“嗯，谢谢。”
穹之前紧绷的弦彻底松懈下来，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那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庆幸感仍然在心头泛滥。
如果从奥托的视角看，就能看到一个努力克制露出带点傻气的笑容，与之前那个防火防盗防奥托判若两人的穹——有一说一，因为星没事，穹甚至觉得奥托那张欠揍的魂钢脸蛋此刻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
“真好啊，看到家人团聚，总是令人愉悦的，这让我想起了德丽莎以前……”
奥托的声音戛然而止，德丽莎的事，还是不要说了。
总之，此刻的奥托在办公室灯光的照耀下，搭配友善的语气如同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
“关于星小姐后续的观察和康复，我们或许可以稍微谈谈？”
奥托微笑着，抛出了新的话题，像一个真正为病人着想的医生，也像一个开始收线的垂钓者。
穹点了点头，他自然是关心星的后续情况。
“失去记忆的人在新的环境里还需要适应，但有你在她身边，我想她会安心很多。可惜啊，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
奥托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导到了一个穹未曾设想的地方。
“穹同学，你知道空之律者吗？”
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那放松的神态迅速从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升起的警惕。
奥托这种时候跟他说什么空之律者？！
奥托似乎很满意穹的反应，他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叉置于身前，语气依然平淡，却带着一股……慵懒的感觉？
“空之律者，或者说第二律者，西琳。当然，我们更常称呼她为……空之律者。”
奥托微微偏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穹，望向了过去。
“很遗憾啊……你知道吗，她是个不幸的孩子。她曾拥有珍视的人，也曾被世界残酷地剥夺了一切。最终，仇恨和力量将她变成了文明的灾厄。”
奥托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听的穹眼皮狂跳：不是，关于西伯利亚的巴比伦实验室，你这个人怎么张的开嘴？！
“比起你的女朋友雷电芽衣小姐，西琳小姐真的是太可怜了……”
在奥托有意为之下，这话题越来越偏。他知道？穹现在超开心，心里满是纯粹的喜悦——但能维持多久呢？
奥托不知道，也并不关心。他只知道，在最终的实验里，这位因妹妹安危而对他心存感激增添信任（并没有）的哥哥，将会是一位更加听话的……重要实验人员。
“你知道吗？琪亚娜?卡斯兰娜和你的妹妹以及女朋友很像……”
穹感觉大事不妙。
奥托的声音依然优雅从容，每个字却像淬毒的针。
“她有一位叫齐格飞?卡斯兰娜的父亲，胸膛里还有空律之者的核心。”
不祥的预感瞬间淹没了方才残存的喜悦。穹死死盯住奥托那双含笑的绿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线索——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奥托主教，我不懂你的意思。”
穹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在他眼中，那个友善的奥托瞬间湮灭，那个深不可测、言语带刺的阴谋家野心家精致利己主义再次出现——也许，奥托一直都是那样，只是他的眼睛被欺骗了。
奥托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别紧张，德丽莎没说的事我这个做爷爷的应该都清楚——嗯，我想想：收容雷之律者，抓放逆熵的小丫头，拿到轩辕剑不上交，还有虚报经费消耗……哦，别误会，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也会理解的，这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
如果穹能活到他这个年纪的话。
奥托的话说的穹后背发凉，生怕他下一句表示“瓦尔特和齐格飞在圣芙蕾雅我也知道”。
看穹战战兢兢的样子，奥托缓缓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其实我很支持德丽莎的律者收容方案——你不觉得很棒吗？让律者像普通女孩一样生活，虽然有一定风险，但她们甚至可以成为女武神为对抗崩坏而战……那我们战胜崩坏，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奥托主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
奥托轻笑一声。
“穹同学，如果你让第三律者恢复了神志，这不是帮助我们对抗了名为崩坏的灾难吗？我必须表示迟来的感谢，你不只是在谈恋爱，你是在做一件造福全人类的伟大事业……”
穹握紧了拳头，但凡奥托说他打佐藤由乃或者协助拯救马尼拉他也就认了，用感情稳住第三律者……
不是，那么多能说的，非要说自己谈恋爱是吧？啊？
“可惜啊……”
奥托的语气里多了些遗憾。
“要不是逆熵的盟主，那位「为人类而战」的理之律者耍小性子，我们天命也许已经摸索出能让律者全部为人类而战的办法……可惜啊，可惜……”
穹强忍着心中的无语，一言不发。
看在奥托也算治疗了星的份上，暂时不跟他计较……
“第一律者虽然拥有了人类的心，但也让他和他的后继者……稍微说明一下吧，现在的第一律者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第一律者了，就像西琳和琪亚娜?卡斯兰娜一样。”
“奥托主教，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穹手握拳，他要听不下去了。
奥托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目光锐利地看着穹——不，他偏要说。
他要的可不是言听计从的间谍，而是一个有反心，有良知有爱的实验人员——基于这点，他必须反感自己。
“就拿这个第二任理之律者来说吧，我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才杀了他的父亲，而他却记恨至今，几十年如一日坚持与我分庭抗礼——这让我怎么说呢？他是没有了父亲，但是他还有我啊？我完全可以当他人生路上的引导者，就像……”
忍不住了！
奥托话音未落，穹突然抓起旁边桌上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半杯饮料，毫不犹豫地泼向奥托的脸。
紫红色的果汁顺着金色的发丝滴落，在他的主教服留下了污渍。
被泼脸的奥托愣住了，那双总是游刃有余的绿眸中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
呕吼，完蛋。
空气凝固了几秒，穹在为老杨失去理智后后悔了：如今在天命的地盘，自己对奥托这么搞，怕不是……
“呵呵，有意思，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在我办公室里这么做的人。”
随后，奥托竟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掏出一块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颊。
穹站在原地，已经做好了应对任何后果的准备。然而奥托只是将脏了的手帕随手扔在桌上，露出一个他根本看不透的笑容。
奥托湿漉漉的金发贴在额角，却丝毫不减他老狐狸的气势。
“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们天命一直致力于研究如何控制律者的力量。你与雷之律者的接触经验以及与拟似律者八重樱的关系，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与此同时，琪亚娜?卡斯兰娜体内的空之律者随时有可能苏醒……”
奥托轻轻叹了口气，那表情近乎怜悯。
“如果那种情况出现，可就太遗憾了。你也不想……”
吱——
“主教——”
办公室的门开了，琥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看到奥托狼狈的样子，面具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主教大人，您之前预约的会议时间到了。”
奥托点点头，最后看了穹一眼。
符合实验人员的一切需求，但绝无可能进阶救世主——因为真正的救世主，要能在必要的时刻抛弃一切情感，穹做不到，他奥托?阿波卡利斯也做不到。
或许，只有传说中的那个……
“好的，穹同学，愉快的闲聊时间到此结束，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能达成共识。”
奥托转身离去，湿透的主教服被他随手脱下，跟在奥托身后的琥珀也意味深长地看了穹一眼，然后选择了离去。
——————————————
“唉，亚尔薇特。”
空荡荡的不灭之刃专属训练场内（其他队友补觉去了），苏莎娜推了推自己的队友。
“我们刚才在走廊碰到主教大人，他的脸色好奇怪，而且头发还湿漉漉的......”
“是挺奇怪的。”
亚尔薇特停下手中的训练动作，伸了个懒腰。
“主教大人怎么会衣冠不整的时候呢？”
“也许——什么声音？”
苏莎娜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人的注意力突然被门外传来的窸窣声吸引。
闲来无事的两个女武神探出了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灰发少女正用手指敲击过道的垃圾桶，似乎还有掀开的意思。
“那是谁？好像有点眼熟？”
亚尔薇特感觉这个人自己好像见过，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啊！她在做什么！”
苏莎娜一声惊呼，只见那灰发少女竟直接将垃圾桶盖掀开，把头伸了进去翻找着什么？
亚尔薇特和苏莎娜对视一眼，满脸的惊讶与疑惑。
“她……不会是疯了吧？”
亚尔薇特摇了摇头，天命总部又不是疯人院，怎么会有疯子呢？因此她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少女的肩膀。
“你好，你在找什么呢？”
星抬起头，脸上带着些许污渍。
“在找宝物。”
亚尔薇特&苏莎娜：？？？
星说的非常认真，以至于亚尔薇特与苏莎娜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宝物？垃圾桶怎么会有宝物？”
苏莎娜忍不住询问，但很快星来了个用事实打脸。
“找到了！”
星从垃圾桶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十字星宝石和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就是这个！我就知道，这里面藏了宝物！它们叫……原石，还有星琼？”
“啊？”
亚尔薇特和苏莎娜面面相觑，觉得这少女的行为实在难以理解，还有……
你管长的像星星的叫原石，长得像原石的叫星琼？
“小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
“穹？唉，你也认识？”*2
“哥哥！”
见自己要找的人找上来了，星虽然有点尴尬，但仍然兴奋的挥舞起了手里的宝物——她依稀记得，自己的哥哥说他超喜欢这个！
“你看你看！”
“看什么……”
穹快步走到星身边，看着她脏兮兮的脸和手中从垃圾桶里翻出的宝物，一时间色变振恐。
“你从哪把这东西变出来的？！”
星笑嘻嘻的指了指垃圾桶。
“快塞回去！”
垃圾桶里不可能有原石和星琼，有也是宝箱……好吧，姑且认为没有宝箱，排除啊哈往垃圾桶里塞宝物，怎么解释呢？
那只能是小星的影子力量无意识觉醒了，甚至开始像以前一样按嵬集塑造物品——而使用影子的力量，用多了会发生什么？
别问，他不想知道！万一真的出现了最糟的情况，他会……